“咣！”

“爸！！”

“天啊，爸你的头流血了！”

陈光辉的巴掌还没落下，李芝兰的板凳照着头就来了。

咣当一声，提神又醒脑。

瞧见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李芝兰常年在家里操持各种杂物，干起活儿来一个能抵得上两个人，力气还真不见得比男人小上多少。

陈光辉的脑袋当场就被开了瓢，脑瓜子嗡嗡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他当即暴跳如雷，捏紧了拳头：“李芝兰，**的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的！！”

钱老太瞧见儿子头破血流，这会儿顿时急了眼，边哭边骂。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你这个媳妇是要反了天了，你再不把她打上几顿，这个家就要完了！！”

李芝兰跟鱼一样滑溜。

她抡完这一板凳，趁着陈光辉脑瓜子嗡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路冲到了厨房。

厨房里头，小女儿陈桂香正蹲在灶台前面烧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李芝兰如同风一样地冲进了厨房，左手从灶台旁边抄起了烧得通红的火钳子，右手一把抓起了砧板上的菜刀，转头朝着正屋杀了回去。

“陈光辉你要打死我是吧！！”

“老娘先砍死你！”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

上辈子她忍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到老了还忍受屈辱，痛苦而死，没半点好结果。

她算是明白了，只要啃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她李芝兰哪怕死在这里，或者被抓进派出所，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李芝兰冲出去的时候，陈光辉还挥舞着拳头要追。

陈家三兄弟还对望了一眼。

老大：“咱妈这次做的真的是过分了，不过你得劝着点爸，教训一下得了，别真打死了。”

老三：“妈今天这是脑子坏了吗？偏心姐姐怎么偏得连爸都要打了。”

老二撇了撇嘴，拉着想要往外冲的美香：“她今天抽风了吧，还喊着让我倒插门……反正你们拉着爸，我不去，她可不见得待见我。”

这三个儿子话里话外，都是让陈光辉好好教训李芝兰一顿的意思。

下一刻，外面传来了陈光辉杀猪一样的惨叫。

“杀人啦！”

“救命啊！！”

听到这一声，三兄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三个人麻溜地往外冲，一眼就看见陈光辉胳膊上鲜血淋漓，腿上还被火钳子砸了一下，裤子都留下了滚烫的烧焦印子，正捂着伤口被李芝兰撵得满院子飞窜呼救，哪有方才叫嚣着要打死李芝兰的模样。

“妈！！你疯了！”

“怎么动起刀子来了？！快把刀放下！！”

三兄弟面面相觑，只顾着叫嚷，谁都不敢上前，生怕李芝兰失去理智，再给他们一刀。

刚才哭天抹泪，撺掇着儿子动手的钱老太，这会儿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她一**坐在地上，连声哀求道：

“使不得啊！！芝兰，芝兰你听我老婆子一句劝，家和万事兴！”

“你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李芝兰翻了个白眼，差点没乐出来。

她总算明白了。

原来她手里捏着刀子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和她好好讲话啊。

李芝兰提着菜刀，刀子往钱老太那边一比划。

“自行车撞树上你才知道拐，大鼻涕都进嘴你才知道甩。你个老搅屎棍成精，刚刚还在撺掇你儿子动手，这会儿开始舔着脸装模作样了？”

老房子隔音差，平日里谁家打孩子，谁家小夫妻拌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陈家喊打喊杀起来，没一会儿，大院门口就有好几家街坊探头出来看，就连院子外头好事的邻居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瞧。

“哎哟！这怎么回事啊？”

“李大姐平时多好脾气的人啊，怎么今天动起刀子来了？”

“呦呵，给她男人来了一刀，脑袋上还打破了？！”

旁边熟悉的张大姐和黄大哥就过来劝架。

“芝兰妹子啊，这，这怎么一回事啊？先别打了别打了，你和老陈结婚那么多年了，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是啊是啊，先把刀放下，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瞧见有邻居来看，陈家众人都觉得脸上无光。

陈学民想上来拦，又有些不敢，只能站在屋门口：

“妈，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非得让这么多人看笑话是吗？”

看笑话？

李芝兰更觉得好笑了。

她知道这个儿子日后会变成个不孝的畜生，没想到他现在就能自私成这个样子，将吸血母亲和姐姐当成理所当然。

李芝兰哪里惯着他，抡起烧火棍照着陈学民就是几棍子。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王天宝进过多少次派出所，你还让你姐姐过去换亲！你这是把你姐姐往火坑里面推！”

陈学民连滚带爬，被打得哀哀叫唤。

李芝兰不管儿子，一转头，烧火棍指着陈光辉的鼻尖。

“我告诉你陈光辉，趁早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

“别想着拿我女儿换亲给那二流子，也甭打我那点嫁妆的主意！”

陈光辉面红耳赤。

他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我什么时候打你嫁妆的主意了？老二结婚，你又不肯让美香嫁过去，你这个当妈的出点钱不应该吗？”

李芝兰冷笑了一声：

“要么美香换亲，要么我拿自己的钱填补？陈光辉，你是说我留了私房钱，还是盯上了我的嫁妆？”

陈光辉说不出话来。

他可以用莫须有的私房钱来搪塞母亲和儿子，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家里谁才是藏了钱的那个人。

街坊邻居也这会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陈光辉。

隔壁住着的张大姐皱眉道：

“我说老陈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美香多好一孩子啊，王天宝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你说你非得把孩子往火坑里推，难怪李大姐这么好的脾气都和你急眼。”

黄大哥也点点头，随声附和：

“让李大姐掏自己嫁妆钱出彩礼才留美香，你这事儿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陈光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是五级电工，平时在街坊邻居当中，是相当受尊重的。

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芝兰打得头破血流不算，还被她提着刀砍！

关键是，街坊邻居还没人站他这边，甚至还对他指指点点，仿佛他要卖女儿似的！

他狠狠地瞪了李芝兰一眼。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味溺爱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养老还不得靠儿子吗？

陈光辉悻悻然地站在一旁，听着众人在这边劝李芝兰、说自己做的不是，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心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