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挂上学校论坛，聊天记录像罪证一样被逐条公开处刑的那天下午，距离我拿下“青春杯”创新大赛特等奖，和校草沈子川一起拿到顶级投行实习录用通知，只剩下最后三小时。我算过，那是我人生剧本里，第一个精心策划的高光时刻。可惜，剧本被人恶意篡改，我从万众瞩目的女主角，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绿茶反派。他们说我虚伪、精于算计、玩弄人心。他们说的都对，但这故事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而我，苏念，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场戏，既然开了幕，就得由我来决定，该如何收场。
“念（niàn）念，这里的数据好像有点问题，你看……”
沈子川温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从堆积如山的外文文献里抬起头，鼻梁上那副为了凸显“书卷气”而戴的平光金丝眼镜，恰到好处地滑落了一点。
我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目光略过他指着的屏幕，那上面是我们团队为了“青春杯”大赛准备的商业计划书。问题是我故意留下的，一个隐藏在复杂模型深处的逻辑漏洞，既显得我们前期工作足够深入，又不会真的影响大局，最重要的是，它给了沈子川一个向我“求助”的绝佳机会。
“啊，我看看。”我微微倾身靠近他，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向他。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味道，纯净、无害，像极了我这个人设。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起来，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和数据，是我最熟悉的战场。但在沈子川眼里，我只是一个有点天赋，又格外努力的邻家女孩。
“找到了，”我轻呼一口气，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参数，“子川哥，你看，我们之前在做市场规模预测的时候，引用了尼尔森去年的第三季度报告，但上周他们刚发布了第四季度的补充数据，其中对Z世代消费倾向的权重调整了千分之三。就是这个微小的变动，导致了我们后端现金流模型的连锁偏差。”
我解释得条理清晰，声音却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点“终于找到问题”的欣喜和疲惫。
沈子川的眼睛亮了起来，充满了欣赏和一点点的惊叹。“念念，你太厉害了！这么细微的地方你都能发现，我看了半天都毫无头绪。”
“没有啦，”我微微低下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耳根染上一抹刻意为之的绯红，“我也是碰巧前几天看行业周报的时候扫到一眼，不然肯定也发现不了。还是子川哥你厉害，能感觉到数据不对劲，我就是个只知道傻算的执行者而已。”
这一套“贬低自己、抬高对方”的组合拳，我用得炉火纯青。
果然，沈子川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我最想看到的表情——一种混杂着保护欲和激赏的温柔。他伸出手，似乎想揉揉我的头发，但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这么说，这个项目要是没有你，根本不可能推进得这么顺利。”他的声音里满是真诚，“等下午答辩结束，我请你吃大餐，好好犒劳你。”
“好呀。”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而干净的笑容，眼里的光，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天的星辰。
不远处，我们团队的另一位核心成员，也是我的“死对头”——金融系系花江月，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指甲涂着张扬的红色，眼神里的不屑和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大概觉得我又在装模作样，用无辜和柔弱来博取沈子川的关注。
她猜得没错。
可惜，沈子川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被众星捧月，见惯了江月那种热烈奔放的追求，反而对我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陪伴毫无抵抗力。他享受的，是被依赖、被崇拜，以及一种能够掌控全局的优越感。而我，恰恰为他提供了这一切。
我对着江月的方向，回以一个无辜又友善的微笑，然后转回头，继续和沈子川讨论接下来的答辩细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插曲。
这，就是我的日常。在A大商学院，我是苏念，一个成绩优异、性格温婉、乐于助人，但偶尔会犯点迷糊的天使学妹。所有人都喜欢我，所有人都愿意帮助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副完美的面具之下，藏着一个怎样精于计算的灵魂。
从图书馆出来，我立刻给我的闺蜜方棠发了条微信。
我：【搞定。沈公子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差直接把‘最佳贤内助’五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方棠秒回：【图片。jpg（一个竖着大拇指的狗头表情包）】
方棠：【江月那大**没气炸？】
我：【脸都绿了，手里的冰美式估计都快被她捏成热美式了。她那种段位，也就只能在背后翻翻白眼，正面战场，她连我的兵线都摸不到。】
我一边打字，一边嘴角忍不住上扬。和方棠聊天，是我一天中唯一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时刻。她是我的发小，也是我所有计划的唯一知情者和共谋。
方棠：【话说回来，你真就这么确定，下午的答辩万无一失？那个项目，江月家可是有资源的，万一她请了外援，在问答环节给你下套呢？】
我：【放心。第一，我们这个项目的核心算法和模型，全是我一手搭建的，她就算请来华尔街的分析师，一时半会儿也看不透。第二，我早就准备了三套备用方案，预设了评委可能会提出的所有尖锐问题，包括专门针对江月可能会攻击的薄弱环节。她想下套？只会显得她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方棠：【不愧是你，‘心计’两个字都快刻进基因里了。】
我：【过奖。这不叫心计，这叫专业。】
我发完这句，走进宿舍楼。为了下午的答辩，我特意准备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裙，既显得专业，又不失温婉。我换好衣服，坐在镜子前，开始化一个精致的“伪素颜妆”。
底妆要清透，眼影要用大地色，口红选豆沙色，最后用定妆喷雾让妆容呈现出一种天然好皮肤的质感。镜子里的女孩，眉眼弯弯，气质干净，看起来就像一张未经世事的白纸。
这，就是我最厉害的武器。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我最擅长的微笑，嘴角上扬十五度，露出六颗牙齿，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和羞涩。
完美。
下午两点，我们团队全员在大赛会场的休息室**。沈子川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越发显得身姿挺拔，他看到我，眼睛一亮，走过来说：“念念，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子川哥。”我羞涩一笑，“你今天也很帅。”
江月在一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明艳，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她走到我们身边，目光却直直地看着沈子川：“子川，最后的串词我们再对一遍吧，别让某些人拖了后腿。”
她话里有话，但我全当没听见。
我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担忧又委屈的眼神看着沈子川，轻声说：“子川哥，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如果因为我影响了团队，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我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沈子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向江月，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备：“江月，你什么意思？念念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希望我们团队内部是团结的。”
江月大概没想到沈子川会这么直接地维护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没再说话。
一场小小的风波，被我轻而易举地化解，还顺便在沈子川心里，给江月记上了一笔“无理取闹、破坏团结”的黑账。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无辜的样子。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爽。
我对接下来的答辩充满了期待。那不仅仅是一个奖项，一个实习录用通知，更是我为自己铺设的康庄大道上，一块至关重要的垫脚石。我期待着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羡慕；期待着沈子川在胜利后，会用怎样欣喜的目光看着我；更期待着江月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为了这一天，我蛰伏了太久，计划了太久。
三点整，答辩正式开始。我们是第三组上场。
我坐在台下，看着前两组的表现，心中更加笃定。他们的项目，无论是创意还是完整度，都和我们的相差甚远。
轮到我们上场了。沈子川作为主讲人，台风稳健，逻辑清晰。我负责技术部分的阐述和现场演示，每一个操作都精准无误。江月负责市场分析，虽然她对我依旧不满，但在这种场合，她还是表现出了专业的一面。
整个过程完美得就像排练了无数遍。
答辩结束，进入评委提问环节。果然，有评委针对我们模型的一个前提假设提出了质疑，这个问题，正好落在我为江月准备的“陷阱”里。这个问题如果由我来答，会显得我考虑周全；但如果由负责该模块的江月来答，她准备的材料里，恰好缺少了应对这个极端情况的补充论证。
我正准备欣赏好戏，沈子川却先一步握住了话筒。
“谢谢评委老师的提问，”他站起身，从容不迫，“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团队内部也进行过深入的讨论。苏念同学在项目初期就提出了这个潜在风险，并独立完成了三种不同压力情景下的补充测试。虽然最终我们选择了目前这个更具普适性的模型，但相关的备用数据我们也都准备了。念念，可以把补充材料调出来给评委老师们看一下吗？”
我愣住了。
我看向沈子川，他正对我投来一个鼓励和信任的微笑。
原来，我那些深夜里独自完成的工作，他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声张，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漂亮的方式，将功劳全部推到了我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在计算之内的情绪，悄然蔓延。
我迅速调出准备好的数据，完美地回答了评委的问题，为我们的答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走下台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回到了休息室，等待最终结果的公布。江月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沈子川难掩兴奋，他走到我面前，由衷地说：“念念，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是我们整个团队的功劳。”我依旧是那套标准说辞，但这一次，心底却有些不一样。
“等结果出来，我送你回宿舍。”沈子川说。
我点了点头，心中那份期待感，此刻已经膨胀到了顶点。一切都按照我最好的剧本在发展，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方棠报喜。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方棠发来的微信，一连串的感叹号，和一条链接。
方棠：【！！！！！！念念！快看学校论坛！出大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点开那条链接，手机屏幕跳转到了A大校园论坛的页面。一个被加精标红的帖子，标题用刺目的字体写着——
《扒一扒商学院伪善白莲花苏念的两副面孔，附海量聊天记录，让你看清顶级绿茶的千层套路！》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