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知夏,现在想起大二那年的事,总觉得像一场没醒透的梦。
尤其是柳疏月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裙子,还有她半夜回来时,
落在我枕头边的那缕带着酒气的风,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揪着疼。
1我们寝室是标准的四人寝,我、柳疏月、张萌、李菲。大一刚开学的时候,
柳疏月是最先跟我熟起来的。她报到那天穿了件浅蓝连衣裙,头发长到腰,
拎着个粉色的行李箱,站在寝室门口有点手足无措。她人如其名,皮肤白,头发长,
说话总带着点软软的调子,走在校园里总有人回头看。我当时正趴在床上铺床单,
看见她就喊:“这儿有空床位!靠窗那个,采光特别好!”她抬头冲我笑,眼睛弯成月牙,
声音软软的:“谢谢啊,我叫柳疏月。”“我叫沈知夏,叫我知夏就行,
我们以后就是寝友啦。”我们俩床位挨着,她靠窗,**门。那时候我还跟她开玩笑,
说她名字跟人一样,像古诗里走出来的,她脸一红,低头开始收拾东西。后来我才知道,
她老家在南方的小县城,爸妈是普通工人,家里条件不算好,那件浅蓝裙子,
是她高考完打工攒钱买的,宝贝得不行,只有周末或者重要日子才穿。大一那年的日子,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暖。我们经常一起去食堂抢饭,周末约着去逛学校旁边的小吃街,
她爱吃烤冷面,每次都要加双蛋双肠,还会分我一半。那时候她身边总跟着个男生,
叫江叙白,是隔壁计算机系的,高高瘦瘦,戴黑框眼镜,说话温温柔柔的,
每次来寝室楼下等她,都会给她带一杯热奶茶,三分糖,
加珍珠——那是柳疏月最喜欢的口味。她吃的时候会把肠掰成两段,分我一段,说:“知夏,
你多吃点,你太瘦了。”张萌总笑我们俩像连体婴,
李菲则会在旁边补刀:“人家疏月还有江叙白呢,轮不到你跟她。
”江叙白是隔壁计算机系的,第一次来寝室楼下等柳疏月的时候,我正好跟她一起出门。
那男生高高瘦瘦的,戴黑框眼镜,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看见柳疏月就把其中一杯递过去,
声音温温柔柔的:“三分糖加珍珠,刚买的,还热着。”柳疏月接过奶茶,耳朵都红了,
跟我们介绍:“这是江叙白,我高中同学。”后来江叙白就成了我们寝室楼下的常客。
每周三下午没课,他都会来接柳疏月去图书馆,周末的时候,两人会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逛,
回来的时候柳疏月手里总会拎着一袋糖炒栗子,分给我们每人几颗。
张萌总说:“江叙白简直是男友天花板,疏月你可得抓紧了!”柳疏月每次都笑着点头,
眼睛里亮闪闪的,那时候谁能想到,后来会变成那样呢?
2.变化是从大二下学期三月初开始的。最开始我没太在意,
就是觉得柳疏月回来得越来越晚。以前我们都是晚上十点半门禁前赶回来,
洗漱完躺在各自床上聊八卦,从哪个老师的课最好混,到学校门口新开的麻辣烫好不好吃。
可三月中旬的一天,我半夜两点醒了,迷迷糊糊摸手机看时间,
突然听见寝室门“咔嗒”一声轻响。我以为是张萌或者李菲出去上厕所,结果转头一看,
是柳疏月。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她背着个黑色的包,脚步很轻,
好像怕吵醒我们。她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没立刻脱衣服,而是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我当时困得不行,嘟囔了一句:“疏月,咋才回来啊?门禁都过了俩小时了。”她愣了一下,
回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哑:“没啥,跟朋友出去逛了逛,回来晚了。
”说完她就起身去了卫生间,我听见水龙头哗哗流的声音,还有她压抑的抽泣声。
那时候我还没多想,只觉得她可能跟江叙白吵架了,毕竟小情侣嘛,难免有闹别扭的时候。
可从那之后,柳疏月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是凌晨一点,有时候是三点,甚至有一次,
我早上七点醒了,看见她才轻手轻脚地回来,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纸。
她以前最爱化妆,哪怕上课也会涂个淡淡的口红,可那段时间,她连护肤品都懒得涂,
头发也总是乱糟糟的,那件浅蓝裙子,再也没见她穿过。我跟张萌都劝过她,让她别太累了。
张萌说:“疏月,你是不是**太多了?别把身体熬坏了,钱不够花跟我们说啊。
”柳疏月只是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我就是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她眼里的疲惫,谁都看得出来。有天晚上,我又被她回来的声音吵醒了。
那天她好像喝了酒,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果酒味,不是啤酒那种冲鼻子的味,
是有点甜的鸡尾酒味,还混着点陌生的香水味——那不是她平时用的薰衣草味,
而是一种很浓的花香,闻着有点俗气。她坐在床边,没开灯,我听见她小声念叨着什么。
我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仔细听,
才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再攒点……再赚点……等我赚够了钱,
你就有救了……叙白……再等等我……”3我心里咯噔一下,叙白?江叙白怎么了?
那段时间江叙白确实很少来寝室楼下了,以前一周能来三四次,后来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我问过柳疏月:“你跟江叙白咋了?最近没见他来找你啊。”她当时正在收拾书包,
听见我的话,手顿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本书挡住脸:“他最近忙,要准备编程比赛,没时间。
”我当时还信了,毕竟江叙白是计算机系的学霸,比赛多也正常。
可现在听见她半夜念叨江叙白,还说“赚够钱就有救了”,
我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江叙白出什么事了?又过了半个月,柳疏月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瘦得特别快,以前合身的牛仔裤现在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脸颊都凹下去了。
有次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只买了一碗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说没胃口。我看着她,
心里特别难受,想再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说,
我总不能逼她。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四月中旬。那天是周五,下午没课,
张萌和李菲去校外逛街了,我在寝室写作业。柳疏月中午回来过一次,
拿了个黑色的包就走了,临走前跟我说:“知夏,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
”我当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好像化了淡妆,涂了口红,可还是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注意安全。”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4周六早上,我还在睡懒觉,
突然被辅导员的电话吵醒了。电话里辅导员的声音特别急:“沈知夏,你现在在哪儿?
赶紧来寝室楼楼下,柳疏月不见了!”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穿衣服的手都在抖:“不见了?
什么意思?她昨天跟我说不回来,是不是去朋友家了?
”辅导员说:“江叙白早上来学校找她,说联系不上她,手机关机,微信也不回。
他问遍了他们俩的朋友,没人见过柳疏月,已经报警了!”我挂了电话,
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刚到楼下,就看见江叙白站在那里。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可那天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眼下的黑眼圈比柳疏月还重。他看见我,赶紧走过来,
抓住我的胳膊:“知夏,你最后一次见疏月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跟你说要去什么地方?
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他的手特别凉,抓得我胳膊生疼。我努力回忆,
说:“昨天中午,她回来拿了个包就走了,说今晚不回来。对了,她最近总半夜回来,
还说‘赚够钱你就有救了’,是不是你们俩遇到什么事了?比如缺钱?
”江叙白听到“赚够钱你就有救了”的时候,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睛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他松开我的胳膊,后退了一步,双手**头发里,蹲在地上,肩膀不停发抖。我看着他,
心里更慌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两个穿警服的警察,一男一女,
看起来都挺严肃的。他们让我、辅导员还有江叙白去了学院的办公室,做笔录。
我坐在椅子上,手心里全是汗,女警察拿出笔记本,问我:“你跟柳疏月是室友多久了?
平时关系怎么样?”“一年多了,关系挺好的,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上课。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情绪低落、跟人吵架,或者提到要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把柳疏月晚归、身上有酒气、半夜念叨的话都告诉了警察,还说江叙白最近很少来找她,
柳疏月说他在准备比赛。女警察一边记一边点头,
又问:“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在做什么**?或者认识了什么新朋友?”我想了想,
摇摇头:“没提过**,也没说认识新朋友,就是感觉她特别累,总是很疲惫。
”男警察突然问:“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怀孕、或者跟别的男生有关的事?”我愣了一下,
赶紧说:“没有啊!她跟江叙白感情一直很好,怎么会跟别的男生有关系?”男警察没说话,
只是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江叙白。做笔录做了快两个小时,走的时候,
女警察跟我说:“如果想起什么别的,及时跟我们联系。”我点点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
看见江叙白还蹲在那里,像个迷路的孩子。4那之后的日子,过得像慢镜头。
警察时不时会来学校,找张萌和李菲做笔录,也找过柳疏月的同班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