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季明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他整夜未眠，眼下一片青黑，手里还攥着周雨留下的那本日记。

"季教授！快开门！"是周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尖锐。

季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开了门。周岩站在门口，脸色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睛布满血丝，衣服皱巴巴的，像是整夜没睡。

"出事了，"周岩一把抓住季明的手臂，"周德福死了。"

"周德福？"

"村里的老人，我父亲的堂兄。"周岩的声音发颤，"死状...和堂叔一样。"

季明跟着周岩快步穿过村子。清晨的周家村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石板路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几个村民站在路边窃窃私语，看到他们经过立刻噤声，投来警惕的目光。

周德福家是一栋低矮的砖房，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周岩和季明通过。屋内光线昏暗，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

尸体躺在堂屋中央，身上盖着白布。周岩示意季明靠近，然后掀开了白布。

季明倒吸一口冷气。周德福的尸体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脖子拉长到近乎断裂，舌头吐出，眼睛——同样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黑洞。但最诡异的是他的姿势：双膝跪地，上半身却向后弯曲，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像是在进行某种扭曲的忏悔仪式。

"法医在路上，"周岩低声说，"但肯定和堂叔一样，查不出什么。"

季明强忍不适，仔细观察尸体。周德福的指甲缝里有泥土和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挣扎时抓挠过什么。他的衣领处有一抹蓝色粉末，季明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是石粉，带着铁锈味，和石敢当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死前去过石敢当那里？"季明问道。

周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怎么知道？"

"他衣服上有石敢当的粉末。"季明指了指，"而且..."他小心地翻看周德福的手掌，掌心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尖锐物体割伤的，"他死前可能试图在石敢当上刻什么。"

周岩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石敢当不能碰，尤其是在夜里..."

"周岩！"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浓眉大眼，穿着警服，"又是你们周家的事，这个月第三起了。"

"李队长，"周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次也是意外吧？"

李队长哼了一声，蹲下来检查尸体："意外？你见过哪个意外死亡的人会摆出这种姿势？"他抬头看到季明，"这位是？"

"季明，民俗学教授，我请来研究村口那块石敢当的。"周岩介绍道。

李队长的眼神变得锐利："研究石敢当？"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周岩，你最好告诉你这位朋友，周家村的石敢当不是普通文物。有些东西...最好别碰。"

季明敏锐地注意到李队长话中有话："李队长知道石敢当的来历？"

"我只知道，每次有人打那块石头的主意，就会有人死。"李队长冷冷地说，"三年前有个古董商想买它，第二天被人发现淹死在村口的小溪里，水深不到膝盖。"

法医和助手们抬着担架进来了，开始处理尸体。季明和周岩退到院子里。晨雾已经散去，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李队长似乎知道些什么。"季明低声说。

周岩摇摇头："李家和我们周家世代姻亲，他知道一些...家族秘密。但他不信这些，只是当作忌讳。"

"周岩，我们需要谈谈。"季明直视对方的眼睛，"关于石敢当的真正作用，关于'祭祀'。"

周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谁告诉你的？周雨？"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有两个人以诡异的方式死亡，而根据**妹的说法，这只是开始。"季明压低声音，"你们家族活埋无辜女性来维持石敢当的力量，现在那些冤魂回来复仇了，不是吗？"

周岩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变成愤怒："你不明白！如果没有石敢当，整个村子都会遭殃！三百年前那个疯女人诅咒了周家，只有用她的方法才能镇压她！"

"什么方法？用更多无辜的生命？"季明反问。

"你以为我们愿意吗？"周岩突然抓住季明的衣领，"每次祭祀都要抽签决定由谁执行！我父亲、我祖父、我曾祖父...每个人都活在噩梦里！而现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