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暖人心肠,它正经吗......李谟扯了扯嘴角。
李勣走到李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孙无忌应该不会难为你这个小辈,你此去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
你猜我信不......李谟两世为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嘴上说道:“借爹您吉言!那我去了。”
李勣眯着眼睛道:“别跑啊。”
“......”
李谟哭笑不得道:“咱们父子二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李勣笑呵呵道:“为父怎么会不信你,为父是说,路上慢点。”
李谟点了点头,转头道:“大哥,三弟,我去了!”
李思文叫道:“二哥,活着回来。”
你这嘴真会说话......李谟看着他,嗯了一声,然后望向李震。
李震挥手作别道:“老二,记住,进去之后别紧张!”
“......”
差点忘了,这位更是重量级,看来只有李勣最正常......李谟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示意接受了他们的祝福,旋即走出堂屋,来到府门外。
管家李福牵来两匹枣红马,从府旁马厩里出来,将缰绳递给他,“二郎,你的马。”
李谟当即翻身上马,心中庆幸,幸好以前练过骑马。
不然,光是上马这一下,自己就得露馅。”
李谟骑着马,发现李福也已经坐在马背上,困惑道:“福伯,你干什么?”
李福说道:“郎主吩咐,叫老奴送你到吏部!”
这不还是怕我跑了吗......李谟有些无语,这李家老小,合着就我一个正常人?
他不再多想,扬起马鞭,在李福护送下,前往吏部府衙。
而此时,堂屋中,李勣正看着李震,问道:
“老大,为父有话问你,老二今天有什么异样?”
李震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躺在地上,没了脉象。”
李勣眼瞳一凝,“老二死了?”
李震指正道:“是硬了。”
李勣瞪他道:“这不一回事吗?”
李震嘴唇动了动,选择不反驳他,接着说道:“不过,没一会功夫,老二又好了,就是反应有点迟钝,好些事一会才能想起来。”
李勣神色一缓,长呼出一口气。
“怪不得看他怪怪的,跟为父都有些生分,还以为他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事就好。”
说完,他又有些担心,叫来一名仆役,吩咐道:“你去太医署,请个医官过来。”
“诺!”那名仆役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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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办公的府衙,坐落在皇城之中。
出入皇城的城门,有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
其中朱雀门位于天街“朱雀大街”北端尽头,与京城正门明德门遥相呼应。
文武百官上朝当职,都是经过此门。
朱雀门外的一角,有一排排拴马桩,和下马石,旁边还有侍卫看守。
李谟望着一排排拴马桩上拴着的马匹,恍惚了一下,只觉得看到了现代停车位。
他先目送李福离开,随即走到拴马桩跟前,翻身下马,踩着下马石落地,将马拴在空置的拴马桩上以后,走向朱雀门。
得知李谟是曹国公的嫡次子,奉旨去吏部参加考核,值守侍卫当即放行,让他进去。
吏部是六部之首,坐落在皇城内靠近皇宫的位置。
李谟来到吏部,告知吏部属吏身份,在对方带领下,来到考核地点,吏部议事大堂。
到了地方,李谟发现,吏部议事大堂门口,人满为患,队伍都排到了走廊之下。
都很积极啊......李谟收回目光,排在队伍最后面。
等到临近中午,吏部议事大堂外,便只剩下李谟一个人。
一名吏部属吏从吏部议事大堂中走了出来,望着李谟,“下一位!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李谟当即上前,拱手道:“在下李谟,家父曹国公。”
吏部属吏听到名字,眸光闪烁了两下,“在此等候。”
说完,他大步走入堂内。
议事大堂右手边,坐着一名头戴乌纱,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见吏部属吏走进来,注目而去。
吏部属吏先对他行了一礼,随即目视前方,望着最上方的坐垫上。
那里,坐着一名头戴乌纱,身穿紫袍,三十岁出头的长脸男人。
长孙无忌正低头翻看着身前案几上的名单,没有理会那名属吏,转头对着绯红官袍中年男人道:
“参加考核的人员当中,房玄龄的儿子,杜如晦的儿子,魏征的儿子,都是俊才,可以授官。”
“高侍郎,考核结束之后,你来给他们安排一下官职。”
吏部侍郎高季辅点头道:“是。”
长孙无忌伸出手指,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些人名,接着道:
“七品以下官员的儿子,没一个中用,都不录用。”
“另外,就是武官的儿子,一个个榆木疙瘩,尤其是这个尉迟宝琪,连论语都记不住,亦不录用。”
高季辅再次应了一声是。
长孙无忌这才抬头望向吏部属吏,问道:
“下一位是谁?”
吏部属吏低头拱手道:“回长孙尚书,下一位应考者,是曹国公李勣之子,李谟。”
长孙无忌闻言,脸色阴沉了下去。
年初的宫廷宴会上,李勣当他的面骂他的事,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高季辅闻言眉头挑动了几下。
他也听说过李勣当面埋怨长孙无忌的事。
虽然长孙无忌先拿李勣取笑,不对在先。
但他很清楚,长孙无忌不会认识到自己的不对。
而且,长孙无忌很记仇。
上一个就因为一句话惹毛他的人,已经被贬到边远县城。
得罪他的人,可想而知。
高季辅已经能够预见,曹国公儿子等会的下场。
“让他进来!”
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正好趁此机会,报一下当时的仇,先拿他儿子开刀。
那名吏部属吏立即走到门口,对着李谟说道:“到你了,请进。”
李谟对他微微颔首,旋即走入议事大堂,只见坐在上首的紫袍长脸男人,手指间转动着一根没有染墨的兔毫笔,正冷笑看着他。
他眼角余光看了看右侧,见一名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正目光同情望着自己,心中了然。
这哪是吏部考核,分明就是鸿门宴。
李谟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镇定自若,对着长孙无忌行礼道:“见过长孙尚书。”
长孙无忌手掌一攥,停下转动的笔,握在手中,打量着李谟,语气淡淡道:“堂下何人?”
李谟回答道:“在下李谟,家父曹国公。”
长孙无忌又问道:“多大了?”
李谟再次回答:“十六。”
长孙无忌眯起眼眸,拉起长脸,盯着他道:“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李谟敏锐察觉到,长孙无忌是想责备他怠慢皇帝旨意。
不行,得躲过去......李谟思定,回答道:“因为我跟别人不同。”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李谟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再次问道:“哪里不同?”
李谟道:“他们来得早。”
长孙无忌皱眉道:“那你呢?”
李谟道:“我来得晚。”
长孙无忌有些不耐烦,手指咚咚敲了敲案几,“我是问你晚来的原因。”
李谟看着他,一脸严肃道:
“因为你说我来晚了。”
这个竖子,敢说我没事找事......长孙无忌听出李谟言外之意,脸色一沉,只得换了一个问题:
“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来吏部?”
李谟再次敏锐察觉出这又是长孙无忌给他挖的一个坑。
如果回答是照旨意前来,长孙无忌一定会责备他,既是旨意,为什么来的最晚。
最终又会绕到他怠慢圣意上。
不行,得避开。
李谟沉吟两秒,回答道:“因为我要当官。”
长孙无忌死死盯着他,“为什么要当官?”
李谟应道:“因为我不是官。”
长孙无忌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无名火,手掌重重拍了拍案几,大声道:
“我知道!我意思是你要当官为什么来吏部?”
李谟看着他道:“因为吏部就是授官的地方。”
长孙无忌额头绽出几条青筋,盯着李谟吐字道:“我知道!我问你的是,为什么你要来吏部?”
李谟解释道:“因为吏部能给我官当。”
“哈哈哈哈......”长孙无忌气笑了,还挺能自圆其说,心中恼怒,却又不能发作,当即换了一个问题,“我问你,你想当什么官?”
李谟一本正经道:“给我什么官都行。”
长孙无忌这时感觉到节奏又回到了他手中,脸色一缓,问道:“你当官能做什么?”
李谟回答:“能做官。”
咯嘣!
手中那根没有蘸墨的毛笔,顷刻间断成两截,长孙无忌呼吸紊乱,用了半天才平息,盯着李谟道:
“本官问你,你做官,跟别人做官,有什么不同?”
李谟道:“做官方式不同。”
长孙无忌立即问道:“哪里不同?”
李谟沉吟道:“方式不同。”
长孙无忌提高声音道:“我是问做官方式哪里不同?”
李谟道:“方式不同。”
“我知道!!!”长孙无忌大喝了一声,斥声道:“我是问,你做官什么样的方式跟别人不同。”
李谟认真道:“做官的方式。”
砰!!长孙无忌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站起身,神色狞然。
高季辅赶忙上前小声劝道:“长孙尚书冷静,冷静,千万别跟他置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