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去“雅膳”上课的第一天，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她进门时，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她换上了精致的丝绸拖鞋，身上那件香奈儿套装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身上没有了往日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更清冽、更高级的混合香氛，像是雨后花园里的味道。

“还没睡？”她瞟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

“等你。”我合上电脑。

她走到我面前，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扔在茶几上，“喏，今天做的，马卡龙。”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几枚精致小巧的马卡龙，颜色**，裙边蕾丝般完美。这和我以前在甜品店里看到的那些，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拿起一枚，放进嘴里。

外壳酥脆，内里绵软，甜而不腻，杏仁的香气和覆盆子的微酸在舌尖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怎么样？”她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很好吃。”我由衷地赞叹。

她满意地笑了，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疏离，“这只是最基础的。今天我们的老师，姜山先生，给我们品鉴了三款不同年份的勃艮第，还教了我们如何从刀叉的摆放，判断一场晚宴的规格。”

“姜山？”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姜老师。”苏晴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他太有魅力了，简直就是行走的教科书。他告诉我们，一个女人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家庭里，更应该体现在更广阔的社交舞台上。”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苏晴彻底变了。

她扔掉了衣柜里所有我给她买的衣服，换上了一水的奢侈品牌。她不再抱怨我做的饭菜，因为她几乎不在家吃饭。她每天早出晚归，嘴里谈论的不再是公司里的八卦，而是某某画廊的新展、某某酒庄的拍卖会，以及那个无所不能的“姜老师”。

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她用来换装和睡觉的酒店。而我，成了这个酒店里可有可无的服务生。

她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带回来一些她亲手做的“作品”——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法式焗蜗牛，火候恰到好处的惠灵顿牛排，还有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甜点。

每一次，她都会用那种期待我顶礼膜拜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也总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艳和赞叹。

“晴晴，你太厉害了，这比米其林餐厅做的都好吃。”

“是吗？”她会矜持地笑笑，“姜老师说，食物是最好的社交语言。学会做一道完美的菜，就等于掌握了一把打开上流社会大门的钥匙。”

我一边吃着她做的菜，一边在心里冷笑。

钥匙？怕是敲门砖吧。敲开那扇门，然后呢？

我的笔记本电脑，每天都在高速运转。作为一名资深的程序员，尤其是在网络安全领域小有建树的我，想要窥探一些秘密，并非难事。

那个名为“雅膳”的机构，安保系统做得滴水不漏。但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防火墙。

我没有直接去攻击他们的服务器，那太容易被发现。我从苏晴的手机入手。

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送了她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作为礼物。她欣喜若狂，当着我的面，把旧手机里的所有资料都导入了新手机。

她不知道，这部新手机里，被我植入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无法被检测到的后门程序。

通过这个后门，我能看到她的一切。

她的通话记录，她的短信，她的微信聊天，她手机相册里每一张新拍的照片。

我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窥视着她光鲜亮丽的“新生活”。

我看到了“雅膳”的内部学员群。群名是【女王的盛宴】，群里有二十几个女人，她们的头像，无一不是精心修饰过的美艳照片。

她们的聊天内容，让我不寒而栗。

“姐妹们，下周城东那块地要竞拍，谁老公是建投的？给点内幕消息啊。”

“李太太，你先生公司最近是不是要发布新产品？股价有波动吗？求带我发笔小财。”

“姜老师今天教的‘枕边风的艺术’太有用了！我昨晚就试了一下，我家老王今天就把那套江景房过户给我了！”

……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烹饪班，这是一个精心构建的“太太圈”，一个信息交换、资源置换的灰色地带。而那个姜山，就是这个圈子的核心，是所有人的“导师”和“偶像”。

她们崇拜他，信奉他，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姜老师语录：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只需要征服男人。】

【姜老师语录：婚姻不是爱情的港湾，而是事业的跳板。】

我看着这些露骨又**的言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晴在群里很活跃。她会分享自己新买的珠宝，会炫耀自己学到的新菜式，也会小心翼翼地向那些“前辈”请教，如何才能让自己老公“更上一层楼”。

原来，在她眼里，我也是她事业的一部分，是她需要去“经营”和“提升”的项目。

我继续深挖。

我发现，这个姜山，远不止一个烹饪老师那么简单。他名下关联着十几家公司，涉及餐饮、投资、文化传媒等多个领域。而这些公司的法人，很多都是“雅膳”往期的学员。

这些女人，通过“雅膳”这个平台，结交人脉，获取内幕消息，然后利用她们丈夫的资源和地位，为姜山背后的资本帝国添砖加瓦。她们以为自己是女王，是掌控者，殊不知，她们只是姜山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而苏晴，正一步步地，心甘情愿地，朝着棋子的方向走去。

一天晚上，她回来得特别晚，喝得醉醺醺的，脸上却带着异样的潮红。

“林舟，我……我成功了。”她扑进我怀里，声音含糊不清。

“什么成功了？”我扶住她，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和……另一种陌生的男士古龙水味。

“我……我拿到了下个月慈善晚宴的入场券。”她在我怀里蹭着，像一只撒娇的猫，“姜老师亲自给我的。他说，我是他最看好的学生。他说，我天生就属于那样的舞台。”

我身体一僵。

我的后门程序里，存着一张照片。是今天下午，苏晴的手机自动抓拍的。

背景是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苏晴坐在姜山的身边，笑靥如花。而姜山的一只手，正“不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

那只手，就像一条毒蛇，缠绕在我的心上。

我轻轻推开她，看着她迷离的醉眼。

“是吗？那恭喜你了。”

“林舟，你高不高兴？等我认识了那些大人物，你的事业也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别说换车换房，我们直接搬去云顶别墅区！”她兴奋地描绘着蓝图。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好啊。”我说，“我等着那一天。”

我等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也等着你，从云端狠狠摔下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