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要把整座城市冲垮。废弃工厂的铁门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

锈迹斑斑的铁皮缝里渗进浑浊的水流。沈慕言蜷缩在墙角，额头上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糊住了眼睛。他咳嗽了两声，嘴里一股铁锈味，每咳一下，胸口就像被撕开一样疼。

刚才跑的时候太急，被地上的钢筋绊倒，肋骨好像断了一根。他摸索着周围，

手指碰到一根断了的钢管，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绑架他的那伙人应该没想到他能从捆住手脚的麻绳里挣脱出来，

把他锁在这间废弃仓库就走了，大概以为他插翅难飞。沈慕言咬紧牙，用钢管撬开铁窗栅栏。

生锈的铁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这雷雨夜里格外瘆人。他的手指被铁皮割开一道深口子，

血一下子涌出来，染红了钢管，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满脑子都是要出去，要找到手机，

要联系陆泽宇。泽宇现在在干什么？应该还在生他的气吧。早上出门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他看见陆泽宇手机里林薇薇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陆泽宇回了个"好啊"。

他质问陆泽宇为什么又要和林薇薇单独见面，陆泽宇却说他小心眼，说他总是无理取闹。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陆泽宇当时的眼神冷漠得像冰，"林薇薇只是朋友，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沈慕言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他不是不信任陆泽宇，

他是不信任林薇薇。那个女人看陆泽宇的眼神，明明就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可他说不出口，

陆泽宇只会觉得他在嫉妒，在无理取闹。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碎了好几道裂痕，

因为进水，屏幕一直闪。他用沾着血的手指去按电源键，按了好几次，屏幕才亮起来。

指纹解锁失败，他才想起手指上全是血。他用袖子蹭了蹭屏幕，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

外面又是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他咬着牙，一遍遍地试，手指不停地抖，

好几次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终于，屏幕解锁了。他颤抖着手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泽宇"。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脏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电话拨出去了。嘟...嘟...每一声等待音，

都像一把锤子敲在他的心上。顶层豪华公寓里，水晶吊灯的光线晃得陆泽宇眼睛疼。

他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空了的威士忌酒杯，脑袋晕乎乎的。酒桌上杯盘狼藉，

几个朋友还在划拳喝酒，笑声吵得他心烦。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没去管。

早上和沈慕言吵架的画面又冒了出来。沈慕言红着眼眶质问他的样子，看着就烦。作什么作？

不就是和林薇薇喝个酒吗？至于闹成这样？"阿宇，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她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脸，被陆泽宇甩开了。"没事。"陆泽宇不耐烦地说。林薇薇也不生气，

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委屈："是不是还在生慕言的气？其实他也是太在乎你了。

早上他还跟我说，想跟你一起去北海道看雪呢，说你之前答应过他的。"陆泽宇心里一动。

去北海道看雪，他确实答应过沈慕言。可最近公司事多，他哪有时间？沈慕言就是这样，

总是揪着这些小事不放。手机又震了，这次震得更久。林薇薇瞥了一眼陆泽宇的口袋，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伸手覆在陆泽宇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看看是谁吧，

万一有急事呢？"陆泽宇被她磨得没办法，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慕言"。

他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又是沈慕言！闹脾气跑出去还不够，非要打电话来烦他是吗？

林薇薇凑过来看了一眼，假装语气惊讶："是慕言啊，快接吧，他会不会出事了？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微微用力按住了陆泽宇的手背，不让他接电话。陆泽宇被她一按，

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差了。他甩开林薇薇的手，声音大了起来："接什么接？

他就是闹脾气跑了！整天就知道无理取闹，演戏给谁看！

"林微微眼里闪过一丝阴险但转眼间就变回了温柔的形象“泽宇，我扶你去休息，

我去给你买解酒的药，马上回来。”电话还在执着地响着，屏幕亮得刺眼。

陆泽宇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烦。他想起沈慕言早上红着的眼眶，

想起他倔强地扭过头不肯看他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慌。但这点慌很快就被愤怒盖过去了。

他按下了挂断键。"咔嗒"一声，清脆得像玻璃碎了。废弃工厂里，

沈慕言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忙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

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泽宇怎么会挂他的电话？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在演戏？沈慕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和雨水、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流。他不死心，

又一次拨了过去。这一次，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然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彻底没电了。"不...不要..."沈慕言绝望地按着火源键，可手机再也没有亮起来。

他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泽宇，

我没有演戏...我真的遇到危险了...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从仓库门口传来，

越来越近。是绑架他的人回来了吗？沈慕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塞进怀里，

蜷缩在墙角，想把自己藏起来。黑暗中，他看到几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

借着窗外的闪电，看清了来人的脸。林薇薇赶到废弃工厂，站在那里，

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把枪。"沈慕言，没想到你还挺能跑的。

"林薇薇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温柔，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不过，

你以为陆泽宇会来救你吗？"沈慕言惊呆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林薇薇？

绑架他的人，竟然是林薇薇？"你...你为什么..."林薇薇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阿宇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

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待在他身边。"她往前走了一步，

用枪指着沈慕言的头，"你知道吗？阿宇刚刚挂了你的电话，他说你在演戏，说你是作精。

"沈慕言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看着林薇薇狰狞的脸，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是林薇薇设计的，

她不仅绑架了他，还在泽宇面前说他坏话，让泽宇误会他。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却被林薇薇一脚踹在胸口。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涌出鲜血。

"泽宇...不会...相信你的..."沈慕言语气微弱，却带着一丝倔强。

林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等你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边了。"沈慕言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他不怕死，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泽宇，

不甘心泽宇误会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怀里的手机掏出来。手机已经没电了，

但他还是紧紧握着。他多想再听一次泽宇的声音，多想告诉泽宇，他没有闹脾气，

他是真的爱他。林薇薇看他还在握着手机，眼神一狠："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联系他？

你不可能联系的到他的，真是可悲。"她举起了枪。沈慕言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和陆泽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阳光正好，

陆泽宇穿着白色的衬衫，对他笑得一脸灿烂。"砰！"枪声响起，在这雷雨夜里，

显得格外刺耳。沈慕言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他的眼睛还睁着，

望着仓库的天花板，像是在期盼着什么。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上沾着他的血手印，

停留在拨号界面，通话记录里，是两个未接来电。另一边，顶层公寓里。

陆泽宇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林薇薇赶回来，

看到陆泽宇还在生气，洗净身上的污渍，靠在他身边，柔声安慰："泽宇，药我买回来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陆泽宇把药扔到了一边，心烦的点点头，

又喝了几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麻痹了他心里那一点点不安。他拿起手机，

发了条朋友圈。"作精又演戏。"配上一个冷笑的表情。发出朋友圈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

继续和朋友们喝酒。他没有看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前，弹出一条未读信息提醒。

发信人是沈慕言。信息内容只有两个字："救我。"只是那条信息，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几个小时后，警方接到报警，赶到了废弃工厂。当他们踹开仓库大门时，

看到的只有沈慕言冰冷的尸体，和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部已经没电的手机。手机屏幕上，

还残留着他最后的血手印。而此时的陆泽宇，还在公寓里和朋友们喝得酩酊大醉，

对仓库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亲手挂断的那通电话，是他爱人最后的求救。

他不知道，他那条嘲讽的朋友圈，成了刺向他自己心脏的一把刀。第二日，晨光大亮的时候，

陆泽宇是被胃里的烧灼感弄醒的。“操...”他骂了一声，试图撑着身体坐起来，

脑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宿醉的头痛像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

争吵声、碰杯声、沈慕言红着的眼眶、林薇薇贴在他耳边的低语...他扶着床头柜站起来，

脚步虚浮地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吓人得很，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胡茬冒了出来，

曾经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他打开冷水龙头，掬起水往脸上泼，

冰冷的**让他稍微清醒了点。挂在毛巾架上的格子毛巾，是沈慕言最喜欢的那条。

陆泽宇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半秒，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那个男人总是这样，

连毛巾都要选这种婆婆妈妈的款式。他走出卫生间，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客厅里一片狼藉，空酒瓶东倒西歪地躺在地毯上，几个外卖盒子被打翻，

食物残渣溅得到处都是。昨天晚上在这儿喝酒的朋友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手机不知被扔到了哪里，陆泽宇跌跌撞撞地在沙发缝隙里摸索。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他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沾着点不明污渍，他随意地在裤子上蹭了蹭。七点二十七分。

屏幕上有五条未读通知，陆泽宇皱着眉点开。三个来自“市局刑侦支队”，

两个来自备注“沈慕言同事-张”。陌生号码打了这么多遍？陆泽宇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拨了那个标着刑侦支队的号码。“喂？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宿醉后的慵懒和不耐烦。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对面传来一个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男声：“您好，市刑侦支队，请问是陆泽宇先生吗？

”“我是。”陆泽宇走到落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来，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你们什么事，一大早打这么多电话？”“陆先生您好，

我们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沈慕言先生的情况。”对方的语气非常公事公办，

“请问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沈慕言？陆泽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是沈慕言。

那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吵架跑出去还不够，找警察来烦他？“沈慕言？”陆泽宇冷笑一声，

语气里满是不屑，“他又怎么了？昨天早上跟我吵完架就不见人影了，

估计又去哪里闹脾气了吧。警察同志，这种家庭纠纷你们也要管？”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短暂的沉默让陆泽宇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陆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对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接到报案，

沈慕言先生昨晚在城东废弃工厂被发现，已经确认死亡。”“你说什么？

”陆泽宇怀疑自己听错了，宿醉的脑袋嗡嗡作响，“谁死了？”“沈慕言先生，

”警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一字一句像重锤敲在陆泽宇心上，“昨晚遭枪击身亡，

我们需要您来警局协助调查。”轰——陆泽宇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手机从手中滑落，

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却没摔坏。死了？沈慕言死了？

怎么可能...那个昨天早上还红着眼眶跟他吵架的人，

那个总是一边抱怨他不回消息一边又忍不住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的人，

那个会在冬天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焐热的人...死了？不可能。一定是沈慕言搞的鬼。

那个作精，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逼他妥协了。装死？他还真做得出来！

“呵...他又在演戏是吧？”陆泽宇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警察同志，

你们别被他骗了，他最喜欢玩这种把戏了...”电话那头的警察似乎叹了口气：“陆先生，

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严肃对待。这不是玩笑，沈慕言先生确实已经去世了。

麻烦您尽快来一趟市局刑侦支队，地址是...”后面的话，陆泽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死了...慕言他...死了...就在这时，

公寓的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陆泽宇茫然地抬起头，

看到林薇薇提着一个早餐袋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

看起来干净又温柔，和昨晚那个在酒桌上与他称兄道弟的女人判若两人。

看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陆泽宇，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跑了过来。“阿宇！

你怎么坐在地上？”林薇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她放下早餐袋，

蹲下身来扶住陆泽宇的肩膀，“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晚喝太多了吧？

”陆泽宇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林薇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抓住林薇薇的手，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薇薇...警察...警察刚才打电话来...”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们说...说慕言他...他死了...”“什么？

”林薇薇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捂住了嘴，看起来非常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昨天...昨天他不还好好的吗？还打电话给你呢！

”“他们说...说他被枪打死了...”陆泽宇用力摇头，泪水糊了满脸，

“废弃工厂...怎么会在废弃工厂...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阿宇，

你别急，你先冷静一点...”林薇薇伸出手，温柔地拍着陆泽宇的背，

像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会不会是搞错了？可能...可能是同名同姓呢？

沈慕言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陆泽宇猛地站起来，甩开林薇薇的手。“不行！

我要去警局！”他踉跄着冲向门口，“我要去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宇！

”林薇薇急忙起身拉住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啊？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放开我！

”陆泽宇用力挣扎，这是他第一次对林薇薇用这么强硬的语气，“我要去找慕言！”“找他？

你现在去能做什么？”林薇薇死死拉住他的胳膊，眼眶也红了，看起来委屈又着急，

“警察都说了...都说他已经...你现在去也只是自寻烦恼啊！等一下，

等我帮你先了解清楚情况好不好？警方可能只是需要例行问话，你现在情绪这么激动，

去了也说不清楚...”陆泽宇用力挣开林薇薇的手，动作太大差点让她摔倒。

他走向玄关准备换鞋，脚却不小心踢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还停留着他昨晚发的朋友圈界面。“作精又演戏。”后面跟着一个冷笑的表情。

那行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陆泽宇的眼睛里。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什么时候发的这个？

昨晚...在他挂了慕言电话之后...陆泽宇浑身僵硬地捡起手机，手指颤抖地划过屏幕。

他点开通话记录，沈慕言最后一个未接来电的时间是昨晚10:32。

而他发这条朋友圈的时间，是10:37。

短短五分钟...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沈慕言红着眼眶质问他的样子，

手机锲而不舍震动的嗡嗡声，林薇薇按住他手背的力道，

还有他自己当时烦躁到极点的心情...“别接了，他就是在闹脾气呢。

”“阿宇你别生气，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他就是太在乎你了，

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林薇薇昨晚说过的话，此刻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站在身后的林薇薇。

她的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眼神清澈，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可陆泽宇却莫名觉得，那温柔的面具下，藏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陆泽宇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着脸，

却怎么也浇不灭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寒意。

他做错了...他好像做错了什么...陆泽宇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出来。“轰”的一声，

陆泽宇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坐在了地毯上。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最后那条只有两个字的信息...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此刻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锁链，死死地缠绕住他的脖子。

沈慕言打来的不是骚扰电话...不是无理取闹...不是在演戏...那是他的求救！

是他拼尽最后力气发出的求救信号！而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说他在演戏...他挂了他的电话...他还发了那条该死的朋友圈...“啊——！

”陆泽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将手中的设计稿按在胸口，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

咸涩的泪水汹涌而出，混着痛苦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残忍的话...慕言...对不起...慕言...你回来好不好...阳光透过落地窗，

洒满了整个客厅，将一切都照得无比明亮。可陆泽宇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

再也爬不出来了。那最后一通电话，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审讯室的冷光灯惨白得像手术室，照得墙壁上的石灰纹路都一清二楚。

陆泽宇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带进房间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灌了水泥，

每一步都重得踩在心脏上。空气里飘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怪味儿，刺得他鼻腔发酸。

"坐。"其中一个警察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铁椅子，声音没什么情绪。金属椅子冰得像块铁，

陆泽宇刚坐下就打了个寒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桌面，

然后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挪不开。"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陆泽宇猛地捂住嘴，

硬生生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水咽了回去。昨天早上还活生生的人，

昨天早上还红着眼眶跟他吵架的人...死了？怎么可能。审讯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结实，肩膀很宽，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扫过陆泽宇的时候，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哆嗦。

男人把一个黑色文件夹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陆泽宇先生？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不紧不慢，"我叫周磊，是负责沈慕言案子的刑警。

"陆泽宇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磨过，发不出声音。"陆先生？"周磊又喊了一声，

这次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嗯..."陆泽宇含糊地应了一声，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裤腿。"你最后一次见沈慕言是什么时候？"周磊翻开文件夹，

拿出笔准备记录，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泽宇的脸。"昨天早上。

"陆泽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在家里...我们吵架了。""因为什么吵架？

""..."陆泽宇咬着下唇，昨天早上那些伤人的话现在像毒药一样回流到他心里。

"我...我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具体是什么？"周磊追问。

"我..."陆泽宇闭上眼睛，沈慕言当时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红着眼眶，

手指紧紧攥着设计稿，声音发颤："阿宇，你能不能认真看看我做的设计？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北海道的吗？"而他自己呢？他只是烦躁地挥挥手，

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又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画画画，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骂他...骂他不成熟，说他画的东西没用..."陆泽宇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几乎听不见。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那些话...周磊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房间里只有陆泽宇压抑的哽咽声，还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的"呼呼"声。那声音冷得像风，

吹得陆泽宇后颈发凉，让他想起冬天的时候，沈慕言总是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用体温焐热。"你们经常吵架吗？"过了一会儿，周磊才继续问。"最近...比较多。

"陆泽宇吸了吸鼻子，"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他失踪后，你为什么没有报警？

"陆泽宇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我以为他只是闹脾气！他以前也经常这样！

一生气就跑出去，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我..."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以为...我以为这次也是..."周磊点点头，翻开下一页记录："我们查到，

沈慕言昨晚10点32分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没有接通。"他说着，

把一张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放在陆泽宇面前，"这个时间，你在做什么？

"陆泽宇的目光落在"未接通"三个字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10点32分...那个时候...记忆碎片涌进脑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酒杯碰撞的脆响，林薇薇贴在他耳边说话的温热气息...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一次又一次，固执得像个讨债鬼。"谁啊？一直打电话。"林薇薇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抱怨，"又是沈慕言啊？他怎么老是这个时候找你。""别管他。

"陆泽宇不耐烦地挥挥手，抢过手机按掉，"疯子。""不接吗？"林薇薇眨眨眼，

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万一有什么急事呢？""能有什么急事？"陆泽宇嗤笑一声，

仰头喝干杯里的酒，"还不是又闹脾气了，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去。我才不吃他这套。

"然后...然后他发了那条该死的朋友圈。"作精又演戏。"后面跟着一个冷笑的表情。

陆泽宇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打印纸，那三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痛。

如果...如果他当时接了电话..."陆先生？"周磊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