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盛夏里的蚁穴七月的风裹着黏腻的热气撞在玻璃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
陈屿把最后一箱冰镇啤酒塞进冰箱,听着压缩机嗡嗡启动的声响,
指尖还残留着易拉罐外壳的凉意。客厅茶几上摊着刚打印好的行程单,
蓝色墨迹圈出下周末的海滨别墅地址——那是他偷偷准备的结婚三周年惊喜,
想带着苏晚避开人潮,安安静静待上两天。“阿屿,帮我递下阳台的晾衣杆!
”苏晚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点轻快的笑意。陈屿应着起身,脚步顿在阳台门口时,
目光无意间扫过晾衣绳。几件男士衬衫混在苏晚的连衣裙中间,
领口还别着熟悉的银色袖扣——那是他上个月送林哲的生日礼物,说是“兄弟款”,
让林哲下次来家里做客时穿。他当时还笑骂林哲“臭讲究”,
此刻却看着那枚刻着缩写“L.Z”的袖扣,心里莫名窜起一丝异样。“发什么呆呢?
”苏晚走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刚洗过澡,发梢滴着水,
发间别着的草莓发卡还是去年他们去游乐园时买的。陈屿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
把晾衣杆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腕,还是熟悉的温软。“没什么,”他笑了笑,
伸手帮她把衬衫理平整,“林哲这衬衫料子不错,下次我也买件同款。
”苏晚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衬衫往衣架上挂:“他说这料子透气,
夏天穿舒服。对了,下周末林哲说想跟我们一起去海边,说好久没跟你聚了,你看行吗?
”陈屿愣了愣。他明明跟苏晚说过,下周末是两人的纪念日,想单独过。
但看着苏晚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林哲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从穿开裆裤到一起创业,几乎没什么不能分享的。这次惊喜要是带上林哲,
或许也能让苏晚觉得热闹些。“行啊,”他点头,伸手揉了揉苏晚的头发,
“正好让他当回电灯泡,咱们也好久没三个人一起出去玩了。”苏晚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转身回了卧室。陈屿留在阳台,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那丝异样又冒了出来,
像根细刺扎在指尖,轻轻一碰就疼,却又说不出具体在哪儿。接下来的几天,
陈屿忙着处理公司的项目收尾,每天回到家都快十点。苏晚总是留着灯,
餐桌上摆着温好的饭菜,偶尔会说“林哲今天来送了些新鲜水果,说是他老家寄来的”,
或是“林哲帮我修好了客厅的灯,你之前说的那个故障他一弄就好”。陈屿每次都笑着应和,
心里那点异样却像受潮的棉絮,慢慢膨胀起来。周五晚上,陈屿提前下班,
想给苏晚一个惊喜。他买了她最爱的芒果千层,
还特意绕到老城区买了她念叨了很久的糖炒栗子。打开家门时,客厅没开灯,
只有卧室透出微弱的光,还夹杂着压低的说话声。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手刚碰到卧室门把手,
就听见林哲的声音传来:“……你别担心,阿屿那么粗线条,不会发现的。
下次我们小心点就好。”陈屿的血液瞬间僵住,手里的栗子袋“啪”地掉在地上,
包装袋裂开,栗子滚了一地。卧室的灯猛地亮起,门被拉开,苏晚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头发有些凌乱。林哲坐在床沿,衬衫的领口敞开着,袖口的银色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空气像凝固的冰块,陈屿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觉得疼。他认识苏晚五年,
结婚三年,她的笑容、她的温度、她在他耳边说的“我只喜欢你”,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而林哲,
个跟他一起逃课、一起熬夜改方案、在他婚礼上拍着胸脯说“我会永远护着你们俩”的兄弟,
此刻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有愧疚,却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阿屿,
你听我解释……”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伸手想拉他的胳膊。陈屿猛地后退一步,
避开了她的手。他的目光扫过卧室里凌乱的床单,扫过林哲身上那件熟悉的衬衫,
扫过苏晚发间那枚草莓发卡——那发卡的夹子松了,歪歪地挂在头发上,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解释什么?”陈屿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解释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卧室里?
解释林哲为什么会穿着我送他的衬衫,躺在我和我老婆的床上?”林哲站起身,
走到苏晚身边,伸手把她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陈屿积压的情绪。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林哲的衣领,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林哲,我拿你当兄弟,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阿屿,你冷静点!”林哲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一种陈屿看不懂的决绝,“我和苏晚是真心相爱的,我们……”“真心相爱?
”陈屿打断他,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你们的真心,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林哲,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过什么吗?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当兄弟,要互相扶持,
你就是这么扶持我的?”苏晚扑过来,拉住陈屿的胳膊,眼泪掉了下来:“阿屿,对不起,
是我的错,你别怪林哲。是我先动心的,是我……”“闭嘴!”陈屿甩开她的手,
苏晚没站稳,踉跄着撞到墙上,额头磕在墙角,红了一片。林哲立刻冲过去扶住她,
转头瞪着陈屿,眼神里满是愤怒:“陈屿,你别太过分!苏晚也是受害者,你冲她发什么火?
”“受害者?”陈屿看着他们,只觉得荒谬,“那我呢?我是什么?
我是你们爱情故事里的垫脚石,是你们用来证明‘真心’的牺牲品吗?”他转身,走到客厅,
拿起茶几上那张蓝色的行程单。海滨别墅的地址还清晰地印在纸上,
旁边用铅笔写着“苏晚喜欢的白色沙滩椅,记得带”。那些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嘲讽,刺得他眼睛生疼。“下周末的海边,你们去吧,
”陈屿把行程单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这房子,你们也可以继续住。我走。
”他没有再看苏晚和林哲,也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是拿起门口的钥匙,拉开了家门。
七月的晚风依旧黏腻,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他脸上,把眼泪都吹了出来。
他沿着小区的路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那些曾经熟悉的画面——他和苏晚在婚礼上交换戒指的瞬间,
他和林哲在创业成功后抱着啤酒罐痛哭的夜晚,都像破碎的镜子,一片片扎进他的心里,
鲜血淋漓。走到小区门口时,他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那是林哲的车。
车后座的窗户没关严,露出一个粉色的玩偶,那是去年他和苏晚去迪士尼时买的,
苏晚说要放在林哲的车上,“这样他开车的时候就不会孤单了”。陈屿停下脚步,
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突然蹲下身,捂住脸,
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他以为的幸福,以为的兄弟情,以为的爱情,
原来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而他,就是那个最傻的、被蒙在鼓里的人。
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他才慢慢站起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苏晚的名字。他看着那个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按下了拒接键,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霓虹闪烁,
却照不亮他心里的黑暗。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过一家便利店,
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瓶白酒。他从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但此刻,
他只想用这些东西麻痹自己,让那些痛苦的画面暂时从脑海里消失。
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眼泪混着咳嗽声落下,滴在冰冷的台阶上。他看着手里的白酒,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他胸口发疼,却让他觉得清醒了一些——清醒地意识到,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了。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又渐渐远去。陈屿看着那辆闪烁着红灯的救护车,突然想起苏晚额头的红肿。
他心里掠过一丝担忧,却很快被愤怒和失望取代——她既然选择了背叛,就该承担后果,
他再也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去关心她了。他把剩下的烟和酒都扔在地上,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夜风吹在他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混乱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他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需要时间重新开始。只是,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那个他以为会永远陪伴在身边的兄弟和爱人,
都变成了他生命里最深的伤口。每当想起他们,想起那些曾经的美好,他都会觉得,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抬头看着夜空,星星很少,
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散发着微弱的光。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这片黑暗。
第二章雨夜的碎片便利店的暖光在雨幕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
陈屿盯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看了很久——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眼底是遮不住的红血丝,
嘴角还残留着白酒的辛辣。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皮肤时才发现,
不知何时连指尖都凉得发僵。雨是半小时前突然下起来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
溅起细密的水花,很快就把柏油路浇得发亮。陈屿没带伞,只能缩在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
听着雨点敲打铁皮棚顶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在扎着他早已乱成一团的神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全是苏晚的号码。
他甚至能想象出苏晚此刻的样子——或许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眼眶通红,
就像以前每次跟他闹别扭时那样。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心软,
只是伸手把手机掏出来,按了关机键。屏幕彻底暗下去的瞬间,他心里那点残存的侥幸,
也跟着碎成了渣。“小伙子,这么大雨不回家?”便利店的老板娘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过来,
把杯子递到他面前,“天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陈屿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温热的纸杯,
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低头喝了一口,甜腻的豆浆滑过喉咙,
却让他想起苏晚早上总是会给他煮的小米粥——她总说外面的早餐不健康,每天早起半小时,
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粥里还会特意加几颗红枣,说能补气血。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温暖,
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他放下豆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闭上眼睛,可脑海里全是刚才在卧室里看到的画面——苏晚苍白的脸,林哲敞开的衬衫领口,
还有那枚闪着光的银色袖扣。“林哲……”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纸杯,
豆浆洒出来,烫得他手一缩。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曾经在他创业失败、连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
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出来给他;在他跟苏晚吵架、躲在酒吧喝闷酒的时候,陪着他喝到天亮,
拍着他的肩膀说“苏晚是个好姑娘,你得好好对她”;甚至在他婚礼那天,作为伴郎,
红着眼眶说“阿屿,以后我就把苏晚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可现在,那个说着要“保护”苏晚的人,却成了毁掉他整个家庭的人。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
反而越下越大,远处的路灯在雨雾里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光斑。陈屿站起身,
把空纸杯扔进垃圾桶,决定找个地方先住下来。他不想回那个家,
也不想去朋友家——他没法跟任何人开口说这件事,那像是把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他沿着路边往前走,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路过一家快捷酒店时,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姑娘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却还是礼貌地问:“先生,
请问您需要一间房吗?”“嗯,”陈屿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
手指因为潮湿而有些打滑,“要一间单人间,住两晚。”拿到房卡,走进电梯时,
他才发现自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滴水,衣服皱巴巴的,眼神空洞,
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汉。他自嘲地笑了笑,按下了楼层键。房间很小,陈设简单,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陈屿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
然后走到卫生间,打开热水,想洗个澡暖和一下。热水淋在身上,驱散了一些寒意,
却没能让他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他靠在浴室的墙壁上,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
眼泪混着水流一起落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晚的样子——那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坐在窗边,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他当时不小心把书碰掉在地上,她弯腰帮他捡起来,笑着说“小心点”,
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追苏晚。每天给她带早餐,
在她上晚自习的时候坐在她旁边,在她生日的时候,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给她买了一条项链。他记得苏晚答应做他女朋友那天,他激动得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周围的人都在笑,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只觉得全世界都是亮的。后来毕业、工作、创业,
苏晚一直陪着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没有抱怨过一句,只是每天晚上等他回家,
给她煮一碗热汤。他总说,等公司稳定了,就给她一个最好的家。去年,他终于买了房子,
装修的时候,苏晚每天都去工地盯着,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服。他以为,
他们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从青丝到白发,从年少到年老。可现在,一切都毁了。洗完澡,
他裹着酒店的浴巾出来,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雨。手机还关着机,
他不知道苏晚和林哲现在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觉得累,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婚礼那天,
苏晚穿着白色的婚纱,笑着向他走过来,林哲站在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新婚快乐”。
可突然,画面变了,苏晚的婚纱变成了黑色,林哲站在她身边,两个人手牵着手,看着他,
眼神里满是嘲讽。他想跑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转身离开,
消失在人群里。“不要!”他猛地从梦里惊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开机键。刚开机,
就有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是苏晚发的:“阿屿,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我跟林哲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联系了。”陈屿看着那条短信,手指悬在屏幕上,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想相信苏晚,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可一想到卧室里的画面,
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已经停了,天空是灰蒙蒙的,
远处的树叶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湿漉漉的。楼下的马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大家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在这时,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公司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陈总,您今天过来吗?昨天跟您说的那个项目,客户今天要过来签合同。
”电话那头是助理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陈屿愣了一下,
才想起昨天确实跟客户约好了今天签合同。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马上过去,
你们先准备好合同,等我到了再跟客户对接。”挂了电话,他开始收拾自己。
没有换洗的衣服,他只能把昨天湿透的衣服拿过来,勉强拧干,然后用酒店的吹风机吹干。
衣服上还带着雨水的味道,皱巴巴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走出酒店,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吸进肺里,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报了公司的地址。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
心里却觉得无比陌生。到了公司楼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他,笑着打招呼:“陈总早!”“早。”陈屿点头,
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他走进办公室,小张已经把合同准备好了,
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陈总,客户已经到了,在会客室等您。”小张说。“好,我知道了,
你先去忙吧。”陈屿说。小张走后,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份合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全是苏晚和林哲的身影,还有昨晚那个噩梦。他用力摇了摇头,
试图把那些混乱的思绪赶走,然后拿起合同,走向会客室。客户是个中年男人,
看起来很干练。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谈合同的细节。陈屿尽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还是会时不时地走神。好在客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很快就签好了合同。送走客户,
陈屿回到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拿起手机,
又看到了苏晚发来的短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苏晚打的。他犹豫了很久,
还是没有回电话,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林哲走了进来。
陈屿看到他,身体瞬间僵住,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怎么也没想到,
林哲会来公司找他。“阿屿,我想跟你谈谈。”林哲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关于我和苏晚的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别说了。”陈屿打断他,
声音冰冷,“我不想听你解释,也不想跟你谈。你现在就离开我的公司,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阿屿,你听我把话说完。”林哲还想再说什么。“我让你走!
”陈屿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里满是红血丝,“林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这么对我。你毁了我的家,毁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你还有什么脸来跟我谈?”林哲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看着林哲离开的背影,陈屿再也忍不住,
趴在办公桌上,压抑的哭声终于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好好爱苏晚,就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现在,
他拥有的一切,都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亲手毁掉了。哭了很久,他才慢慢抬起头,
擦干眼泪。他知道,他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公司的发展。他拿起手机,
给苏晚回了一条短信:“我们离婚吧,我会尽快找律师跟你谈离婚协议的事。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他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这一步迈出去,
就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美好,曾经的承诺,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只剩下满地的碎片,
扎得他鲜血淋漓。窗外的天空渐渐放晴,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办公桌上,
形成一道光斑。可陈屿的心里,却依旧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他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阴霾。他只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方向,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轨道上了。他坐在椅子上,
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空洞。或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慢慢抚平他心里的伤口。或许,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现在,他只能一步一步地,
艰难地往前走,哪怕前面的路布满荆棘,他也没有退路。
第三章旧物里的回声陈屿把离婚协议放在律师事务所的会客桌上时,
指尖还残留着纸张边缘的粗糙感。律师推过来的咖啡冒着热气,
他却没碰——自从那晚从家里走后,他连喝热饮的胃口都没了,总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
咽不下也吐不出。“陈先生,协议里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
您确定把婚后共同购买的那套公寓留给苏女士吗?”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
“按照法律规定,这套房产您至少能分到一半,而且考虑到苏女士是过错方,
您甚至可以主张更多权益。”“我确定。”陈屿打断他,目光落在协议上“苏晚”两个字上,
笔尖划过的痕迹还带着点熟悉的弧度——以前苏晚总笑他写字用力,
说他签合同的时候像在跟纸较劲,连签名都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指腹蹭过木纹里的细尘,“还有书房里的那些书,
她喜欢的那几盆琴叶榕和龟背竹,也都留给她。书里夹着的书签,还有她贴在扉页的便签,
别弄丢了。”律师点点头,在文件上做了标记,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客室里格外清晰:“那后续我会联系苏女士,
确认她是否同意协议内容。如果没有异议,最快下周就能办理离婚手续。
”走出律师事务所时,正午的阳光正烈,晃得人睁不开眼。陈屿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摆着的向日葵开得正盛,明黄色的花瓣像被阳光吻过,
连花盘都朝着光线最足的方向。他突然想起,苏晚以前最喜欢向日葵,说它“永远朝着光,
不矫情,活得敞亮”。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特意绕路去城郊的花田摘了一大束,
回来的时候花瓣都蔫了大半,苏晚却抱着花笑了好久,
还小心翼翼地把最完整的几片花瓣夹进她最爱的《小王子》里,
说“这是陈先生跑了几十公里摘来的阳光,得好好存着”。他停下脚步,看着那束向日葵,
喉咙又开始发紧。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打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指尖按在听筒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阿屿,你跟晚晚怎么回事啊?
”母亲的声音带着焦虑,还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昨天晚晚给我打电话,
哭着说你们俩吵架了,你还搬出去住了?是不是你又忙着公司的事,忽略她了?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多让着点她,赶紧回家跟她好好说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陈屿握着手机,听着母亲的话,眼眶突然就红了。他没法跟母亲说真相——没法告诉她,
她逢人就夸的“懂事儿媳”,和她从小看着长大、总说“跟亲儿子一样”的林哲,
一起背叛了他。那些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强忍着情绪,
把声音压得平稳些:“妈,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有点烦心事,我想一个人静静。
等我想通了,就回家看您,到时候再跟您细说。”挂了电话,他靠在花店门口的墙上,
看着来往的行人。一对年轻情侣手牵着手走过,女孩手里拿着草莓味的冰淇淋,
笑着把勺子递到男孩嘴边,男孩假装嫌弃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张嘴咬了一大口。陈屿别开眼,
想起以前他和苏晚也经常这样——夏天的傍晚,他们会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两支冰淇淋,
苏晚总爱抢他碗里的巧克力豆,说“你的黑巧克力豆比我的草莓酱甜”,他每次都故意逗她,
把最后一颗豆子藏在舌尖,等她凑过来抢的时候,趁机在她嘴角偷亲一下。
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甜蜜,现在都变成了扎在心里的刺,稍微一碰,就疼得人喘不过气。
他沿着街道继续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和林哲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店门口的红灯笼还挂着,
褪色的红绸子在风里晃悠,老板正站在烤炉前,熟练地翻着串好的五花肉,油脂滴在炭火上,
发出“滋滋”的声响,油烟裹着肉香飘过来,勾得人胃里发空。以前每次公司遇到难题,
或者他跟苏晚闹了小别扭,林哲都会拉着他来这里,点上一大桌烤串,再叫两箱冰镇啤酒,
一边喝一边拍着他的肩膀骂:“多大点事,天塌下来有兄弟顶着!你要是实在气不过,
就跟我吐槽,别自己憋在心里。”那时候他总觉得,有林哲这样的兄弟,
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们一起逃过课,一起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一起在创业失败后抱着啤酒罐在出租屋里痛哭,甚至连喜欢的球星都是同一个人。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