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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了保姆车,助理还是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
我无奈地扫了他一眼:「早就已经过去了。」
他抬起满是愧疚的脸,讷讷指了指我的手。
「我之前听安琪说你的手是因为你的前妻才受伤的。」
「对不起,我不该让她们进后台的。」
我看着小男生满脸的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你的错。」
是我当年太过执妄,伤人又伤己。
窗外路灯落进车内,照得我右手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明明又暗暗。
我收回手,视线无意识飘向窗外。
时间过得可真快。
五年前我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逃出国的时候。
大概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这样平静地面对萧敏熙。
和我们之间一地鸡毛的结局相比。
我和萧敏熙的开始堪比一本少女漫画。
小时候的萧敏熙,安静又秀气。
总是坐在院子角落里,膝盖上放着硕大的素描本,一画就是一整天。
院子里的大人总是指着萧敏熙说萧家人命不好,生了一个自闭症小孩。
我不懂什么是自闭症。
我也不懂萧家叔叔阿姨明明有了萧敏熙,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小弟弟。
我只是觉得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很可怜。
所以,我玩什么游戏都要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萧敏熙一起。
过家家,我当爸爸,硬塞给她一个布娃娃让她当妈妈;
跳房子,我画好格子,把她从素描本前拽过来,推着她的后背让她往前跳;
老鹰抓小鸡,我永远是那只张开双臂的母鸡,而她,是我必须护在身后最沉默的那只小鸡。
她起初总是蹙着秀气的眉毛,身体僵硬。
但我很固执,拽着她的衣角绝不松手,比谁的耐心更好。
后来,大概是奇迹。
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们并排坐在石阶上吃一根红豆冰棍。
我叽叽喳喳地说着我弹钢琴把老师气晕的事,她安静地听着。
当我说到最开心处手舞足蹈时,她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揩掉我沾在嘴角的冰凉糖渍。
我愣住了,转头看她。
她依然没有看我,然后,她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叫了我的名字:
「宸英。」
十一岁那年,萧敏熙终于开始上小学。
一年级放学比五年级早很多,她就总是乖乖抱着素描本在班级门口边画画等我。
我出来,她就递一张画纸给我。
那上面画的是在课堂上开小差的我。
这样的画,从十一岁到我二十五岁,我攒了整整一书柜。
我曾以为,家里那个弥漫着油彩气味的书柜,会见证我们美好的余生。
直到多年后,在另一片天空下,我看着她用那双曾为我画下无数张肖像的手,为另一个男人作画。
我才明了,萧敏熙这个人心太大。
连讨心上人欢心,都是用的同一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