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5章;死寂。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只有汤汁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
我妈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肖雨!」她发出一声尖叫,指着我,
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你敢在我过寿这天掀桌子!你想造反啊,
天打雷劈的不孝女!」亲戚们这才如梦初醒,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哎呀呀,
肖雨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快给你妈道歉。」「太不像话了,哪有这样当女儿的!」
「不就是一只虾嘛,不吃就不吃,你至于吗?」嘈杂的指责声浪一样涌来。我没理他们,
沉默着将吓呆了的悠悠抱起来。快步走进最近的卧室,反手锁上门。「宝贝,在里面等妈妈,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好吗?」悠悠小脸惨白,含着泪,用力点头。我关上门,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独自面对这一屋子的「亲人」。我妈还在跳着脚骂,唾沫星子横飞。
我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妈,你真的不知道悠悠海鲜过敏吗,小时候她进抢救室,
你没看见?」我妈骂声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更加蛮横:「我老了,记性不好了,
不行啊?谁知道她那么娇气!就你事儿多!」「记性不好?」我冷笑,往前逼近一步。
「你是记性不好,还是故意的?就像我小时候花粉过敏,浑身起疹子喘不上气,
你却非要逼我漫山遍野去给肖萌摘花编花环。」「你以为那样我就会更听话,对不对?
用我的难受,来证明你的权威,然后更加得寸进尺。」一番毫不留情的揭穿,
噎得我妈脸色发青,她厚重的嘴唇哆嗦着:「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有意思吗?」「没意思,当然没意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压过了她的尖叫。「所以我忍了三十年,可你现在又把这一套用在我女儿身上,
你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难受,会不会有危险,在你眼里,我和我女儿的命,
加起来都不如肖萌和甜甜一句想要!」「你放屁!」我妈见我态度声音,彻底撕破了脸,
泼妇一样吼叫。「一件小事你非要上纲上线,不就是一只虾吗?」「小事?」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我们来说说另一件小事!」我猛地转头,
目光扫过那群噤若寒蝉的亲戚。最后死死钉在我妈,和脸色发白的肖萌身上。
「为什么悠悠身体不好?你们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真不清楚吗?」
「当年我和肖萌同时怀孕,就因为你想让我的孩子先出生,想让我的女儿也和我一样,
一辈子当那个活该让着别人的姐姐。」「你为了让我提前剖腹产,拿着农药瓶子以死相逼,
你说我不提前生你就喝下去!」这些噩梦般的往事,我从不敢回忆。如今竟然是吼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吓得提前两个月上了手术台,悠悠因为早产,心肺都没长好,
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她这辈子身体弱的根子,就是你种下的!」
我死死盯着我妈瞬间惨白的脸。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她当时恶心的嘴脸。让我心碎,
也遍体生寒。「我在鬼门关挣扎的时候,你在哪儿?悠悠在保温箱里生死未卜的时候,
你在哪儿?月子里你没有陪过我一天,因为你在陪肖萌,即便她只是正常的孕吐,
可你满心满眼都是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我们都是你的女儿,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悲愤砸落下来。「妈,你为什么要偏心到这种程度,
恨不得吸干我的血去喂饱她,现在连我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你告诉我啊!」整个客厅鸦雀无声。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哽咽。我妈张着嘴,
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多话再也说不出来。
真相如同我掀翻的餐桌,一片狼藉,**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残忍又恶心。
第6章;我妈似乎被我镇住了。她从未见过我这样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样子。
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浑身筛糠似的抖。肖萌见状,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立刻上前,
一把扶住她,哭着对我说:「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气妈妈!
咱们老爸爸走得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多不容易。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
别再戳妈妈的心窝子了!」这话像是打开了我妈某个情绪的开关。她猛地一拍大腿,
身体顺着肖萌的搀扶就往地上出溜。一**坐倒在油腻的狼藉旁,
哭天抢地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我造了什么孽啊!
一把屎一把尿养出个仇人来啊!我死了算了,就算死了我也没脸见你爸了啊...」
她捶胸顿足,对天哀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一地的油污菜汤沾了她一身,
她也毫不在乎,表演得淋漓尽致。四岁的甜甜被她外婆这阵仗吓到了,也跟着哇哇大哭,
一边哭一边指着我:「坏大姨,坏大姨!你欺负外婆!你是坏人!」
周围的亲戚们仿佛终于找到了立场。纷纷围上去搀扶的搀扶,劝慰的劝慰,
然后一致将矛头对准了我。「肖雨,你太过分了,你看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就是!
快给你妈道歉!」「老太太再不对也是你妈,生养之恩大过天!」「你看看甜甜多懂事,
再看看你,还不如个四岁的孩子明事理!」我不懂事?听着这颠倒黑白的指责,
我突然就笑了出来。「这家里,大到冰箱、洗衣机、电视,小到你们身上穿的衣服,
手里拿的红包,哪个不是我买的?哪个是用她肖萌一分钱买的?」说着我转身看向妹妹。
一分钱没出过的肖萌,眼神躲闪,不敢看我。「这世上,唯一一个没资格指责我不懂事的,
就是你,肖萌。」我一步步逼近她,积压了三十年的怨气汹涌而出。「我这些年受的委屈,
我做的牺牲,你难道没看见?你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
因为你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牺牲,享受着妈妈全部的爱和偏袒。」
「你巴不得我一辈子忍气吞声,用我和我女儿的血肉,
继续喂养你那永远填不满的虚荣心和自私!」「你胡说!我没有!」肖萌尖声反驳,
脸色惨白,却显得那么底气不足。「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厉声打断她,
不再看她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我转身,大步走向卧室门口。打开门,
悠悠正抱着膝盖缩在门后,吓得瑟瑟发抖。「妈妈...」她怯生生地叫我。
我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宝贝,我们回家。」我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再也没有看身后那一片狼藉。没有看那个哭天抢地的母亲。没有看那个虚伪的妹妹。
没有看那些是非不分的亲戚。我抱着我的女儿,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三十年的,所谓的「家」。门在我身后关上。
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哭闹、指责和虚伪,彻底隔绝。夜风清凉,吹在我滚烫的脸上。
怀里的悠悠小声问:「妈妈,我们再也不来了吗?」我看着前方漆黑的夜色,
长舒一口气:「嗯,再也不来了。」第7章;寿宴风波后,世界清静了几天。
直到肖萌的电话再次打来。我接了,但没说话。那头传来她委屈的声音:「姐,
妈那天被你气得血压飙升,住院了你知道不?你有空还是来看看吧,给妈认个错,
这事就算过去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若是以前,听到住院两个字,
我恐怕早就慌了神。内疚感会瞬间淹没我,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医院。掏钱、陪护、挨骂,
用尽一切办法去赎罪,去祈求那一点可怜的原谅。但现在?有多远滚多远吧。「住院了啊。」
我语气平静无波,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肖萌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顿了一下,才支吾道:「就是气的,头晕,需要观察两天。
主要是心情不好,姐,你来了妈肯定就...」我直接打断她,
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肖萌,你直说吧。你是真想让我去让妈宽心,
还是想让我去交住院费、跑腿拿药、端屎端尿伺候着,然后最后好名声全是你一个人的?」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我能想象到肖萌那张精心打扮的脸上,此刻是何等的错愕和难堪。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咬牙切齿的说:「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妈生病了,
我们做女儿的难道不该尽孝?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自私!」「我冷血自私?」我笑了笑。
「好,那我就冷血自私吧。妈那边,有你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在就够了。毕竟,
她所有的爱和钱都给了你,这种时候,当然该你表现。我就不去抢你的功劳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