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只是一个包租公

老季只是一个包租公

主角:季砚川苏蔓安森
作者:九星六白

老季只是一个包租公第7章

更新时间:2025-08-09

清冷的扩音器声在楼道回响,像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每个人的胸口。

“请居民立即配合清场——”

赤影在天台俯身看了一眼,低声通报:“两排人,蓝帽,黄袖标,前面拿盾,后面拿喇叭和摄像机。先遣而已。”

“取证同步开。”一哲在手机上敲了两下,“A、B组录像上传云端,时间戳校对完成。”

“老人孩子,出发。”季砚川把那张手绘简图塞进口袋,身体一侧,让出楼道,“走我说的线路。”

苏蔓把小女孩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牵着她的手,随赤影走向后门。刚转过拐角,手机一震。一个陌生号码弹出一则短信:

【你以为他一直守着你?看看这个。】

后面跟着一个压缩包链接,名为“真相.zip”。

她握紧手机,下意识想点开。耳边赤影的声音平稳:“往前看,脚下有水。”

苏蔓努力让自己眼睛只盯着地面,眼角余光却还是瞥见了链接上的时间戳——一分钟前。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时候。

会所那边很快有了回信:老人孩子安全到达。她松了口气,正准备返身往楼里跑,手机又震。还是那串号码:

【补充一条:押金流水。别说我没提醒你。】

她的脚步顿了一瞬。身后,活动室的门打开一条缝,老太太冲她招手:“姑娘你也来歇会儿——”

“我一会儿回来。”她弯了弯眼睛,尽力让笑容不那么颤,“先别出门。”

回到楼下时,前面的清场队已经在一楼空地上列好队形。安森把扩音器举到胸前:“我们已经报警,强拆令存疑,要求依法出示执法证件与法律手续!”

对方不应,只有喇叭用更大的音量覆盖:“请居民理解配合,保障安全——”

“后巷有人试图掀铁门。”赤影的声音自耳机里传来,“三个人,不上手。已拍到特征。”

“收到。”一哲站在后窗边,镜头稳稳跟拍,“五分钟一存,自动备份。”

苏蔓躲在墙根,终于点开了那封“真相.zip”。屏幕上跳出几张照片:

一张是夜里天台的,赤影俯身为季砚川缠绷带,二人距离极近;一张是后门的,赤影把钥匙递进季砚川的掌心,两人头几乎贴在一起低语;还有一张,是楼道口的监控截图——黑白的画面里,季砚川扶着赤影的后背,让她先过,手指压在她腰侧。

每一张都卡得刚刚好。

她盯着屏,像被人用针一下一下密密扎着。她知道这是取巧的角度、剪裁与时间差的合谋——昨晚赤影手背划伤,她看见了。可画面就是会说话,会把事实拧成另一种形状。

紧接着,一组Excel截图弹出来:一列“押金账户”向另一列“临时账户”的大额转出,备注写着“紧急支出”;截图边角还有一张手机银行转账凭证,收款人备注“AS”,金额醒目。

AS——安森?

“**,这造得也太像了吧。”她喉咙发干,按住胸口,强迫自己呼吸均匀。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本能地去找漏洞。

“EXIF拿出来。”她直接把压缩包丢到一哲的私聊。

半分钟,一哲回应:“图像的EXIF被清理了。但像素矩阵里有二次压缩痕迹,时间线不齐,压缩比不一致。不是原始导出。”

“那流水呢?”

“一部分是真数据拼接,一部分是PS。凭证码查不到,银行端没有对应条目。”一哲的语气很冷静,“但是——”

“但是公众看不到这些。”她替他说完,手心攥得疼,“他们只会看见图。”

“你先别看手机。”季砚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把一只老旧的蓝色文件夹塞到她怀里,“把这个送去会所,给居委的人。原始租赁合同,复印件和押金条。真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她抬眼,逼着自己直视他,“我刚收到一些东西,关于你和赤影,关于押金——”

“现在说这些无用。”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深,很稳,“等结束了,我解释。”

“你解释一句也好。”她咬着牙,声音发抖,“你只要说‘不是’——”

他沉默了两秒,转开了视线,脸上是他一贯的平静。这份平静在此刻,比任何怒气都更像一种墙。

“先把人安顿好。”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小反转在胸腔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崩塌。她用力点头,把文件夹抱紧,往会所小跑两步,忽然又回头:“我相信你。你别让我后悔。”

他没有回答。此刻,前排的清场队开始推进,盾牌一排压上来,噪声像浪一样把所有人的话都吞了。

会所里,居委的人接过文件夹,看了两眼,抬头的神情复杂:“你们这些合同,手续齐全……可上面说有安全隐患,我们也……唉。”

“至少请你们记录。”苏蔓按住那人的手,“我们没有拒绝配合,我们只是要求合法。”

这时候她的手机不依不饶地又震了。是母亲的语音,连发三条。

“立刻回家。”

“律师已经准备好了声明,如果你执意不回,那你自己承担后果。”

“蔓蔓,别毁了你自己。”

紧接着,父亲发来一份律师函截图,冷冰冰的格式用词把她的脊背冻得发紧:关于苏蔓**涉嫌利用不实婚姻关系误导公众、损害公司商誉一事……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站在两条路之间,每一条路都通向着一个深渊。她想起昨晚那盏橙黄色的小夜灯,忽然用力摇了摇头,把手机塞回兜里,转身冲出会所。

楼下,情势更紧。清场队亮出一张红头文件,让人故意远远地看见那抬头的公章,却不把文件递来。安森高举扩音器:“出示执法证!”

“别挡,我们在执行任务。”一个带头盔的男人伸手去拉老人家的手臂,被赤影一把截住。她没有动粗,只是把身体横在两人之间,声音很冷:“手收回去。别碰她。”

两个身穿黄袖标的协作队员从侧面绕过,去推拍摄的视频手机。手机晃了一下,拍下盾牌边沿的反光与粗糙的手指茧。

“注意侧翼。”一哲提醒,“别被包抄。”

“知道了。”安森把扩音器放低,忽然低声说,“蔓蔓到了。”

人群里,苏蔓推开几只肩膀,走向季砚川。她的脸很白,却很平静。

“解释吧。”她停在他面前,声音轻而冷,“现在就解释。”

“现场不安全。”他目光掠过她的肩——身后三个清场队员挤过来,想把媒体隔离开——他的声音低下去,“你退后。”

“你知道我现在被骂成什么样吗?”她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半度,眼里涌上来忍了很久的水,“‘败家女’、‘演员’、‘假结婚’——你知道我的项目被撤资、银行催收、律师函一封一封吗?你一句话都不说?”

季砚川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看了她几秒,像要开口,可下一秒,扩音器的啸叫把他说话的空档撕碎。

“请让开——”

对方趁乱向前挤压,一只盾牌边沿撞在苏蔓的肩,她被迫退一步。赤影下意识伸手,拽住她手腕,刚把她往后带,一只女人的喊声尖锐刺耳:“快避让!”

人群烦躁得像沸水。有人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骗子!”另一句“装什么清高!”像飞石一般砸过来。

那两张照片像投影仪一样打在苏蔓脑海,她忽然难以呼吸。她看着季砚川,用尽最后一点克制:“你和她——那是工作?还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季砚川对上她的目光,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被他压了下去。他没有回答。他知道,一旦回答,就要把另一个身份拖出来。

“你连‘不是’都舍不得说。”她笑了一下,很轻,轻得像刺,刺在他心上,“那好。”

“骗子。”她说。

安森猛地一震:“喂!你——”

“闭嘴。”赤影按住他,指尖都有力,“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

“你让我怎么闭嘴!她这是在——”

“安森。”一哲低声唤了一句,眼睛还盯着后巷,“冷静。”

季砚川没有躲,他把这声“骗子”稳稳接住。那一瞬间,他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控制什么。

“听我说——”他开口。

“让开!”一声吼从侧面压来,一个清场队员往前粗暴一推。这一下既不像专业训练,更像情绪失控。站在最前面的苏蔓被他整个人的重力撞了个正着,脚下一滑,后跟踩空,身体向后猛地摔倒。

那是楼梯口的第一阶。

一切发生在一呼一吸之间。赤影扑过去,手指擦着她的袖口,却在最后一刻抓了个空。安森怒吼一声扑上去,被旁边的协作队员横臂拦住。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季砚川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冲出去。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像是那些年刻进骨头的反应在这一秒全数爆发。他左手压住楼梯扶手,右臂从她后背下方托住,想要卸掉她后脑的冲击力。

苏蔓的眼前是横飞的光线,她在半空里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旱风般的味道——洗得发白的棉布、铁锈、清水、轻微的消毒水气。那是她这几天熟悉的安全感的混合味道。她本能地想抓住,可手指触到他的手腕的那一刻,心里那口委屈蛛网一样碎了。

“别碰我。”

她推开了他。

那一推并不重,却足以打断他用来卸力的结构。她后脑勺擦着台阶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阵嗡鸣,从耳骨里往外炸开,世界的声音像被塞了一层厚棉花。

赤影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肩,把她从第二阶拖回到平台上,动作小心又快。她一边按住苏蔓后脑,一边抬头,眼神像刀刃:“谁动的手?”

那名清场队员下意识后退半步,有同伴把他往后拉,遮在盾牌后面。对讲机里有人在喊:“注意,注意,避免肢体——”

“救护车!”安森嘶着嗓子,“打120!快!”

“已打。”一哲已经拨通,一边把现场视频标注,画面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只手都用红框框出,“时间8:03,画面清晰,推搡方左手腕有一道刺青,鞋码43,鞋底有缺口。”

“往后退,别围。”季砚川蹲下来,身体撑在她上方,护住她,不让杂乱的脚步踏到她。他声音低下来,极力镇定:“苏蔓,听得到吗?我在。”

她盯着他的嘴型,听到声音却像隔着水。他的脸近在眼前,眼睛里压着惊慌,却被他死死按住。她忽然想笑——他永远这么稳,稳得像他那本小账本,像他装油时不多滴也不少滴的分寸。

“别装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口气,“你从来……都只爱钱。”

他像被钝器敲了一下,肩膀微不可见地一颤。他想解释,可周围的噪声又卷过来——媒体的长枪短炮靠近了,清场队变换队形,有人趁乱推进一步,把镜头对准他们。

“请后退!”赤影把两个人硬生生拦在外圈,她的拳头在握紧又放松,指节发白,“别拍她的脸!”

“她不是受害者吗?”有人冷笑,“刚才谁叫别人骗子?”

初夏拼命从另一侧挤过来,被两名协作队员挡住。她急得要哭,嗓子尖飙:“让开!她是我朋友!”

“媒体区隔离,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协作队员机械重复。

“滚**相关——”安森一拳砸在墙上,皮开肉绽。血顺着指骨流下来,他倒疼得醒了一点,转身掏出包里唯一一顶建筑工地安全帽,扣在苏蔓的头侧,像一只笨拙的龟壳,护住她与人群之间可能落下的任何东西。

“水、纱布、冰袋——”他乱七八糟念叨着,“川哥,快点,快点啊……”

季砚川按住苏蔓的后脑,指尖的力度极轻。他掌心湿了,不知是她的血还是他自己的汗。他语气压得极稳:“别睡,听我的声音。你不是最会骂我抠吗?你要是现在睡了,明天谁跟我结账?”

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了,嘴角却真的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

“别说话了。”赤影把一块折叠好的纱布递过来,声线低下来,“压住,别让血漫出来。”

“救护车三分钟。”一哲看着导航,“就近医院已经联系。”

这时,喇叭里忽然换了一个嗓音,带着熟悉的油滑与胜券在握:

“各位居民,大家请不要被个别人煽动。我们只是依法执行。至于这栋楼的产权纠纷、押金问题,相关部门会给出调查结果。”

话音落下,清场队微微让出了一条道。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踏进来,停在了人群视线所能及的地方。

苏蔓的视线在塌陷,颜色一块一块地暗下去。那双皮鞋的光,像一块冷冷的冰,割着她的眼。她在坠落的边缘听见有人笑了一声,笑里全是轻蔑与胜意。

“季先生,别逞强了。”那声音隔着人墙传过来,“把楼交出来吧。你保护不了他们,也保护不了她。”

瞬间,季砚川抬起头。他的眼神在那一秒里冷得可怕,像是冰面下的锋利暗流。那层他压了又压的东西,在边缘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川哥——”安森低声叫了一句,像是被那一眼刺到。

救护车的鸣笛远远响起,沿着老街的缝隙挤过来。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动、分开。苏蔓想抬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只摸到一片温热与颤抖。她忽然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又忽然很想再骂一句“抠门鬼”。

眼前的颜色彻底塌了。最后一帧,是一双眼,深得像要把人拖下去,里面有寒光,也有火。

她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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