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惊魂雨,像是老天爷撕破了口袋,倾盆而下。滨海市的午夜,
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如同这座城市光鲜外表下难以言说的斑驳。
一辆黑色帕萨特不闪灯,不鸣笛,像幽灵般滑进城郊一处废弃的建材仓库。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被暴雨吞噬,只余下引擎熄灭后,雨点疯狂砸击铁皮屋顶的轰鸣。
副驾驶座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廉价夹克的中年男人踉跄着跌出来,
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贴在佝偻的背上。他叫赵大海,
曾经是滨海市城建局的一名普通科员,此刻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哆嗦着,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身后有索命的厉鬼。“王…王局,
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笔钱,
我一分都没敢动啊…”赵大海的声音在雨声中破碎,带着哭腔。驾驶座上的人缓缓推开车门,
一把黑色的雨伞撑了起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截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串紫檀手串。
他就是滨海市城建局副局长,王志强。“赵大海,”王志强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寒意,“你跟了我五年,我待你不薄吧?项目上给你塞了多少好处,
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出事了,你想把自己摘干净?”赵大海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在泥水里,双手死死抓住王志强的裤脚,“王局,我真没有!
那天纪检委的人找我谈话,我就是按您教的说的啊!我发誓,我一个字都没多讲!
”“没多讲?”王志强冷笑一声,弯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赵大海带着哭腔的声音:“…王志强他利用职权,
在城东棚户区改造项目里收受承包商好处,
最少…最少有这个数…”紧接着是一阵模糊的交谈声,
里有他签字的条子…还有银行转账记录…”录音笔被“啪”地一声扔在赵大海面前的泥水里。
赵大海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那支录音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不是的…这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给我下套…”“下套?”王志强缓缓蹲下身,
雨伞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赵大海惊恐的脸,“我告诉你,在滨海这一亩三分地,
敢给我王志强下套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以为纪检委那边是谁给你递的话,
让你‘坦白从宽’?”赵大海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手里的那些东西,
”王志强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是怎么到你手里的,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是我故意让你拿到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条能养熟的狗。”雨水混合着泥水,
从赵大海的脸上滑落,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会…我把东西都交出来…我去跟纪检委的人说清楚…就说是我诬陷您…”王志强缓缓站起身,
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袖口,“晚了。”他对着仓库深处招了招手。黑暗中,
两个穿着黑色雨衣,戴着口罩的壮汉走了出来,步伐沉稳,眼神冰冷。
赵大海惊恐地向后挪动着身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王志强,
你不能这样…杀人是犯法的!”王志强转过身,不再看他,
雨伞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犯法?在滨海,我就是法。”他重新坐进帕萨特,
关上车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赵大海凄厉的惨叫声,
很快又被暴雨和某种重物击打肉体的闷响淹没。引擎再次启动,
黑色的帕萨特悄无声息地驶出仓库,消失在茫茫雨夜中。车后座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拉链没拉严,露出一角印着“纪检监察”字样的文件袋。
王志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座被暴雨吞噬的仓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手指转动手串的速度,快了几分。“赵大海啊赵大海,”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给雨听,
“不是我不留你,是你挡了别人的路,也挡了我的路。”车窗外,滨海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只是那片璀璨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与罪恶,或许只有这无尽的雨夜,
才能够知晓。而在距离仓库几公里外的一栋居民楼里,
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
是一段刚刚传输过来的模糊视频,正是仓库门口发生的一切。她的脸色苍白,
眼神却异常坚定,手指在“发送”按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邮件的收件人一栏,写着一个加密的邮箱地址。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
女人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和窗外一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女人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看向窗外,雨幕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隔着玻璃,
静静地盯着她。第二章暗流涌动凌晨三点,滨海市纪委监委大楼依旧亮着几盏灯,
像是刺破黑暗的孤星。反贪局局长陆建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前的卷宗堆得像座小山。
他今年四十出头,两鬓却已有些斑白,一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刚刚收到的加密邮件。
邮件附件是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晃动,雨声嘈杂,
但仍能清晰辨认出那辆黑色帕萨特的车牌号——正是城建局副局长王志强的专车。视频最后,
两个黑衣人拖拽着一个模糊人影走进仓库的画面,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陆建明的眼里。
“陆局。”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反贪局侦查科科长林锐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他年轻精干,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赵大海的家属刚才来报案,
说他昨晚出门后就没回家,手机也关机了。”陆建明没有抬头,
指了指电脑屏幕:“看看这个。”林锐凑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到视频结束,
他猛地攥紧拳头:“王志强!这**真敢下手?”“他有什么不敢的?”陆建明端起热咖啡,
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却没驱散他心底的寒意,“城东棚户区改造项目涉案金额巨大,
牵扯甚广,赵大海是关键证人,现在他出事,绝不是偶然。”“我现在就带人去仓库!
”林锐转身就要走。“等等。”陆建明叫住他,“王志强敢这么做,肯定早就布好了局。
我们现在过去,恐怕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反而会打草惊蛇。”林锐急道:“那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赵大海出事?”“赵大海大概率已经没了。”陆建明的声音低沉而沉重,
“但他手里的证据,王志强未必能全拿到。赵大海报案前,曾给我们寄过一个快递,
说是有重要东西,现在还没到。”就在这时,陆建明的手机响了,是快递站的电话,
说有个寄给反贪局的匿名快递,收件人写的是“陆建明亲启”,
但快递员送货时发现包装破损,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信封。“果然。
”陆建明挂了电话,眼神冷得像冰,“他们动作比我们快。”林锐咬着牙:“这群蛀虫!
简直无法无天!”“别急。”陆建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王志强只是冰山一角。他能在滨海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我们要做的,
是顺藤摸瓜,把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连根拔起。”他转过身,
目光落在林锐身上:“你去查赵大海最近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特别是和王志强的往来。
另外,城东项目的所有承包商,一个个排查,我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是!
”林锐应声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陆建明一人,他重新坐回电脑前,
点开那个加密邮箱的发件人信息。发件人代号“夜枭”,半年前开始,
曾给纪委发过几次匿名举报,每次都精准地指向一些小贪小腐,虽然涉案金额不大,
但线索都属实。这次,“夜枭”显然掌握了更重要的东西。陆建明拿起加密电话,
拨了一个号码:“查一下‘夜枭’的IP地址,注意隐蔽,别惊动对方。”挂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这场雨,终究是要停的,
但笼罩在滨海市上空的阴霾,却远未散去。与此同时,王志强的别墅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王志强坐在真皮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对面站着两个黑衣人,正是昨晚仓库里的执行者,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东西呢?
”王志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回…回强哥,我们把赵大海那小子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没找到您说的条子和转账记录。”其中一个黑衣人颤声回答。“废物!
”王志强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找不到东西,留着他的命有什么用?
现在好了,人没了,证据还可能落在纪检委手里!”他烦躁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突然,他停住脚步,眼神阴鸷:“赵大海最近和谁走得近?
”“好像…好像和一个叫李娟的女人来往密切,那女人是他的远房表妹,
在城东项目的工地上当会计。”“李娟?”王志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查!
给我把这个李娟查得清清楚楚!她住在哪,家里有什么人,每天做什么,一点都不能漏!
”“是!”黑衣人不敢耽搁,立刻退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王志强一人,他走到酒柜前,
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他心底的慌乱。他知道,
赵大海手里的证据一旦曝光,不仅他自己要玩完,连上面的人也会被牵扯进来。到时候,
别说副局长的位置,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陆建明…”王志强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里充满了忌惮,“你最好别逼我。”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接通后,
他恭敬地说:“老板,出事了…赵大海反水,被我处理了,但他手里的证据不见了…是,
我知道…我会尽快找到…您放心,绝不会连累到您…”挂了电话,王志强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找不到证据,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清晨六点,
李娟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梦见赵大海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伸着手对她说:“救我…救我…”她惊魂未定地坐起身,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昨晚,她收到赵大海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如果他出事,
就让她把藏在老房子墙缝里的东西交给纪委的陆建明。当时她还以为是赵大海小题大做,
现在想来,那竟是他最后的遗言。李娟犹豫了。她只是个普通女人,无权无势,
王志强在滨海的势力她早有耳闻,跟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一想到赵大海平日里对她的照顾,想到那些被贪污的钱本该用来改善棚户区百姓的生活,
她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不能让赵哥白死。”李娟咬了咬牙,
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的布包,里面是她的积蓄和身份证。她决定,今天就去老房子取东西,
然后离开滨海,找机会把证据交给陆建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要出门,突然听到敲门声。
“谁啊?”李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查水表的。”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李娟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口,眼神不善,
根本不像是查水表的。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布包掉在了地上。他们来了。
第三章绝处逢生猫眼外的两道身影像钉死的桩子,李娟的心跳声几乎要撞破耳膜。
她死死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快点开门!”门外的声音沉了下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我们是自来水公司的,例行检查。”李娟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查水表?这个时间点太蹊跷了。她瞟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布包,
那里装着她仅有的勇气和决心。不能慌,赵哥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她故意提高声音,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房间。
这是一间租来的老式单元房,除了正门,只有厨房一扇狭小的后窗,对着楼后的狭窄巷道。
她蹑手蹑脚地挪到厨房,悄悄推开窗户。清晨的凉风灌进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楼下巷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垃圾桶歪歪扭扭地杵着。“磨磨蹭蹭干什么?
再不开门我们就撬锁了!”门外传来钥匙串碰撞的声响,显然对方没耐心了。李娟心一横,
抓起布包塞进怀里,踩着窗台翻了出去。落脚时没站稳,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她咬着牙没敢出声,一瘸一拐地钻进巷道深处。几乎是同时,房门被“哐当”一声踹开,
两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扫视一圈后,目光立刻锁定在敞开的后窗上。“人跑了!追!
”急促的脚步声在巷道里响起,李娟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跑。脚踝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知道,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跑过第三个拐角时,
一辆半旧的摩托车突然从侧面冲出来,停在她面前。骑车的是个戴着头盔的男人,
压低声音喊:“上车!”李娟愣住了,这人是谁?“别犹豫!是陆局派我来的!
”男人掀开头盔一角,露出一张年轻而英挺的脸,正是林锐。原来,
陆建明查到“夜枭”的IP地址就在李娟家附近,担心她出事,立刻让林锐带人赶过来,
没想到正好赶上这一幕。李娟来不及多想,踉跄着坐上摩托车后座。林锐猛拧油门,
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就甩开了身后的追兵。风声在耳边呼啸,
李娟紧紧抓着林锐的衣角,心脏还在狂跳。直到摩托车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停在一处隐蔽的四合院门口,她才敢大口喘气。“安全了。”林锐熄火下车,
扶着李娟走进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树下放着一张石桌,陆建明正坐在石凳上等着,
面前摆着一壶刚泡好的茶。“陆局长…”李娟看到陆建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赵哥他…他没了…”陆建明递给她一张纸巾,
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节哀。我们会为他讨回公道的。你手里有赵大海留下的东西?
”李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个U盘和一叠照片。
照片上是王志强和几个陌生人在酒店密谈的场景,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李娟认出是城东项目的承包商张老板。而U盘里,正是赵大海提到的转账记录和签字条子,
每一笔都清晰地指向王志强利用职权收受巨额贿赂的事实。
陆建明拿起U盘**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越看脸色越凝重。这些证据比他想象的更详实,
不仅能扳倒王志强,甚至可能牵扯出更上层的人。“这些证据太重要了。”陆建明关掉电脑,
将U盘和照片收好,“李女士,谢谢你。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
”李娟摇摇头:“我不怕。只要能把这些蛀虫绳之以法,我什么都不怕。”她顿了顿,
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赵哥生前说过,王志强背后好像有个‘老板’,
每次提到都很害怕,说那人手眼通天。”“老板?”陆建明和林锐对视一眼,
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看来,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就在这时,林锐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变:“什么?王志强死了?”陆建明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刚刚接到报案,王志强在自己的别墅里自杀了,现场发现了遗书,说是畏罪自杀。
”林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自杀?”陆建明冷笑一声,
“他王志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了?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他立刻对林锐说:“马上封锁现场,让技术科的人仔细勘查,特别是遗书的笔迹,
一定要做鉴定。另外,查一下王志强昨晚的通话记录和行踪,看看他死前见过谁。”“是!
”林锐立刻去安排。院子里只剩下陆建明和李娟。陆建明看着手里的证据,眉头紧锁。
王志强突然“自杀”,显然是背后的人在灭口,想切断线索。这说明,
他们已经触动了对方的核心利益。“陆局长,现在怎么办?”李娟有些担心。“放心。
”陆建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越是着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王志强死了,
但证据还在,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揪出那个‘老板’。”他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甚至充满危险,但他别无选择。为了那些被侵害的百姓,为了胸前的徽章,为了心中的正义,
这场仗,必须打赢。而此时,滨海市市**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如意,听着电话里的汇报。“老板,
王志强已经处理干净了,现场做得像自杀。”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声音平淡无波:“做得好。但不能掉以轻心,陆建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盯紧那个李娟和纪委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挂了电话,男人转过身,
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正是滨海市副市长,张启明。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
上面写着“城东棚户区改造项目资金审批”,落款处签着他的名字。他轻轻抚摸着签名,
眼神变得幽深。王志强只是个棋子,现在棋子没用了,自然该被舍弃。至于陆建明,
他倒要看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猎犬”,能翻起多大的浪。
第四章迷雾重重王志强“自杀”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滨海市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有人却觉得事有蹊跷。而在市纪委监委大楼里,
气氛则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技术科的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王志强别墅里的遗书并非本人所写,
而是模仿笔迹伪造;现场发现的“自杀”用绳索上,除了王志强的指纹,
还残留着另一种模糊的陌生指纹;更关键的是,别墅的监控录像在案发时间段被人为破坏,
硬盘里的内容被彻底清空。“这哪里是自杀,分明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林锐将鉴定报告拍在桌上,眼中怒火熊熊,“这帮人太嚣张了,杀了赵大海还不够,
连王志强都敢灭口,简直是在公然挑衅我们!”陆建明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目光落在那份城东棚户区改造项目的资料上。王志强死了,
但他留下的窟窿却清晰可见——项目资金账目混乱,多处出现大额资金去向不明,
而每一笔可疑支出的审批环节,都绕不开一个人。“张启明。”陆建明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滨海市副市长,分管城建、交通等重要领域,也是城东项目的总负责人。
王志强能在城建局呼风唤雨,背后若没有这样一位“大人物”撑腰,根本不可能。“陆局,
您怀疑张副市长?”林锐有些惊讶。张启明在滨海市口碑一向不错,
常年以“清廉务实”自居,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要严查贪腐,
谁也想不到他会和王志强这种人扯上关系。“怀疑不能当证据,但必须查。”陆建明站起身,
走到地图前,指着城东棚户区的位置,“这个项目投资几十个亿,是块肥肉。
王志强只是个副局长,没能力吞下这么大的利益,他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盘。
张启明作为项目总负责人,嫌疑最大。”他顿了顿,又道:“但张启明老奸巨猾,
做事肯定滴水不漏。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得从侧面入手。”“侧面?”“对。”陆建明点头,
“查王志强的银行流水,特别是近半年的大额转账,看看钱都流向了哪里。还有,
他和张启明的往来,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接触,都要一一核实。另外,
那个承包商张老板,也得重点盯防,他能拿到项目,
肯定给王志强和他背后的人塞了不少好处。”林锐立刻领命:“我马上去办!
”张老板名叫张海涛,是滨海市有名的建筑商,靠着城东项目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手里的雪茄烧得只剩烟蒂,
烫了手才猛地甩掉。“王志强死了,会不会查到我头上?”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促,
“当初可是你让我把钱给王志强的,现在他死了,我怎么办?”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传来张启明沉稳的声音:“慌什么?王志强的死是他自己畏罪自杀,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守口如瓶,谁也查不到你头上。
”“可…可纪委的人已经在查项目账目了…”张海涛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账目都是假的,
一查就露馅啊!”“账目我早就让财务科的人处理过了,明面上看不出问题。
”张启明的声音冷了下来,“张海涛,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机会。
要是敢乱说话,不光是你,你全家都得跟着倒霉。”张海涛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吱声。
他知道张启明的手段,王志强的死就是前车之鉴。挂了电话,张海涛瘫坐在沙发上,
冷汗浸湿了衬衫。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公司的前财务总监,老陈。当初做假账的时候,
老陈是知情的,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被他辞退,据说回了老家。“不行,不能留隐患。
”张海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个人,老陈,
我前公司的财务总监,现在在哪…对,越详细越好…找到他,处理干净点。
”林锐的调查并不顺利。王志强的银行流水被人动过手脚,
关键记录都被删除了;他和张启明的公开接触都有官方记录,
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张海涛的公司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技术科的人查了三天,
愣是没找到破绽。“陆局,这伙人太狡猾了,像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林锐有些气馁。
陆建明却并不意外:“他们在滨海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我们换个思路,
从李娟提供的照片入手。”照片里,除了王志强和张海涛,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陆建明让技术科对照片进行高清处理,然后发到各部门辨认。很快,有了结果。
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是市财政局的副处长,刘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
是市住建局的主任科员,赵刚。这两个人,都和城东项目的资金审批、工程验收有关。
“刘斌,赵刚…”陆建明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名字,“看来,这不是一条线,而是一张网。
”他立刻安排人秘密调查刘斌和赵刚,果然发现了问题。刘斌最近在郊区买了一套豪宅,
远远超出他的收入水平;赵刚则在外地堵伯,欠下了巨额债务,却突然在半个月前还清了。
“有突破口了。”陆建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林锐,你带两个人,去会会刘斌。记住,
不要打草惊蛇,先摸摸他的底。”刘斌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当林锐敲开他家门时,
刘斌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林科长?稀客啊,快请进。
”客厅装修奢华,一看就价值不菲。林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开门见山:“刘处长,
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城东棚户区改造项目的资金审批情况,有些细节想向你核实。
”刘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茶的手微微发抖:“项目资金都是按流程审批的,
有什么问题吗?”“按流程?”林锐拿出一份文件,“这里有一笔五百万的‘应急资金’,
审批单上只有你和王志强的签字,没有任何用途说明,这也符合流程?”刘斌的脸瞬间白了,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就在这时,刘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接起电话后,只听了几句就瘫坐在沙发上,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林锐追问。刘斌抬起头,眼神涣散,
嘴里喃喃道:“老陈…老陈死了…在老家被人发现了…说是意外…”林锐心里咯噔一下,
老陈?哪个老陈?他立刻给陆建明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陆建明听完,
沉声道:“是张海涛公司的前财务总监!他们在灭口!林锐,立刻控制住刘斌,
他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然而,就在林锐准备上前的时候,刘斌突然猛地站起来,
冲向阳台,翻身跳了下去。“刘斌!”林锐大喊着冲过去,只看到楼下地面上,
一滩鲜血正在迅速蔓延。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车窗里,
一只手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五章血色线索刘斌的尸体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鲜血在晨光中凝成暗褐色的斑块,
像一朵诡异的花。林锐趴在阳台栏杆上,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又一个线索断了,
而且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林科,法医初步鉴定,刘斌是高坠死亡,符合自杀特征,
但…他手腕上有一道不深的勒痕,像是被人控制过。”一名年轻警员低声汇报,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惧。林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场所有痕迹都仔细采集,
特别是阳台和客厅,任何毛发、指纹都不能放过。另外,查小区监控,
看看今早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他掏出手机打给陆建明,声音沙哑:“陆局,刘斌死了,
坠楼。”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陆建明沉得像石头的声音:“我知道了。保护好现场,
我马上到。”半小时后,陆建明赶到小区。他没去看楼下的尸体,径直走进刘斌家。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的茶杯倒在一边,水渍晕染了文件袋,
里面露出几张城东项目的资金报表。技术人员正在仔细勘查,闪光灯在空气中划出冷白的光。
“陆局,这是在刘斌书房抽屉里找到的。”一名警员递过来一个上锁的铁盒。
陆建明接过铁盒,掂量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锁。
里面没有现金,没有存折,只有一叠照片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照片上是刘斌和一个陌生女人的亲密合影,背景大多是高档酒店和私人会所。而那张纸条上,
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串车牌号和一个地址:“滨海大道88号,环球金融中心27楼”。
“这女人是谁?”陆建明拿起照片问。林锐立刻让人去查,
很快有了结果:“是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苏晴。最近经常出现在张副市长的公开活动上,
担任司仪。”张启明?陆建明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苏晴和刘斌的关系不一般,
而苏晴又常伴张启明左右,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他又看向那张纸条:“环球金融中心27楼是什么地方?”“是一家叫‘宏图置业’的公司,
法人代表是个叫李伟的人,但实际控股人不明。”林锐调出资料,“这家公司去年才注册,
没做过什么大项目,却能租下环球金融中心的整层写字楼,很可疑。
”陆建明将纸条折好塞进兜里:“查李伟的底细,还有这家公司的资金往来,
特别是和城东项目的关联。另外,盯紧苏晴,她和刘斌、张启明的关系,必须查清楚。
”环球金融中心27楼,宏图置业。李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
屏幕上是刘斌坠楼现场的照片。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语气平淡:“张市长,
刘斌处理干净了,现场像自杀。”电话那头传来张启明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做得好。但苏晴那边,你多盯着点,她知道的太多,别出乱子。
”“放心,她儿子在我们手里,不敢不听话。”李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陆建明那边,
好像盯上我们公司了。”“让下面的人收敛点,别给他们抓把柄。”张启明顿了顿,
“城东项目的二期款快批下来了,这是最后一笔,做完这单,我们就撤。”“明白。
”挂了电话,李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滨海市的车水马龙。他是张启明的心腹,
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城东项目的贪腐计划,负责洗钱和处理“麻烦”——王志强、老陈、刘斌,
都是他的手笔。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直到桌角的加密电话突然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李总,别来无恙?
”电话那头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李伟皱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你处理王志强的视频,
还有你和张市长的通话录音。”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想要什么?”“很简单。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城东项目二期款到账后,分我三成。不然,
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纪委和公安局的办公桌上。”李伟死死攥着电话,指节发白。他知道,
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能拿到这些东西,说明对方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甚至可能就在他们内部。“我需要时间考虑。”“给你三天。”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李伟盯着黑屏的手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敢威胁他?不管对方是谁,都得死。
苏晴坐在电视台的化妆间里,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空洞得像深潭。
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着粉底,试图遮住她眼底的青黑。“晴姐,你昨晚没睡好?
”化妆师随口问。苏晴勉强笑了笑:“有点失眠。”她哪里是失眠,分明是被吓的。
今早接到李伟的电话,说刘斌死了,让她安分点,别给张市长添麻烦。
她握着化妆刷的手微微发抖——刘斌是她的秘密情人,也是她被张启明控制的把柄。三年前,
她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巨额手术费。张启明帮她付了钱,条件是让她接近刘斌,
搜集他贪腐的证据,以此要挟刘斌为他所用。她没得选,只能答应。可现在,刘斌死了,
她会不会是下一个?“晴姐,张市长的活动快开始了,该去现场了。”助理推门进来。
苏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礼服裙摆。走到门口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短信:“想救你儿子,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夜枭”夜枭?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她听说过,是那个给纪委发匿名举报的神秘人。
他怎么知道她儿子?又怎么知道他们的“老地方”——城郊那间废弃的仓库?她犹豫了。去,
可能是陷阱;不去,儿子还在李伟手里,随时可能有危险。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中午十二点,城郊废弃仓库。苏晴裹紧风衣,
警惕地走进仓库。灰尘在从破洞照进来的阳光里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我来了,
你在哪?”她对着空旷的仓库喊,声音有些发颤。仓库深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走了出来,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你是谁?真的能救我儿子?
”苏晴后退一步,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我是谁不重要。
”对方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和打给李伟的电话一模一样,“重要的是,
张启明和李伟很快就要倒了,你想带着你儿子安全离开,就得听我的。”“我凭什么信你?
”对方扔过来一个信封。苏晴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照片——她儿子在医院里笑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你的儿子,我们已经安排人保护起来了,
在市第一医院的特护病房,很安全。”对方说,“现在,告诉我,
张启明和李伟在城东项目里到底做了什么?还有,刘斌是不是他们杀的?
”苏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抹了把眼泪,
声音带着哭腔:“是…都是他们干的…城东项目的资金,
大部分都被他们通过宏图置业转到了海外…刘斌发现了他们洗钱的证据,想举报,
结果被李伟派人勒住手腕威胁,最后被逼得跳了楼…”她顿了顿,
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还有证据…张启明每次和李伟开会,都会让我做记录,我偷偷录了音,
藏在我家书架第三层的《婚姻法》里…”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苏晴和神秘人同时转头,只见几辆黑色轿车冲了进来,车门打开,
下来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为首的正是李伟。“苏晴,你果然背叛了我们!
”李伟眼神阴鸷,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还有你,这个藏头露尾的杂碎,
今天就让你们死在这里!”神秘人拉起苏晴就往仓库深处跑:“跟我走!”壮汉们蜂拥而上,
棍棒挥舞的风声在仓库里回荡。苏晴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们能逃出去吗?
第六章绝地反击仓库深处弥漫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黑暗像浓稠的墨汁,
吞噬着仅有的光线。神秘人拽着苏晴在堆成山的废弃钢材间穿梭,
身后是壮汉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棍棒敲击金属的脆响在空旷中回荡,像是催命的鼓点。
“这边!”神秘人突然转向右侧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有微光。苏晴踉跄着跟上,
高跟鞋的鞋跟卡在钢筋缝隙里,她猛地甩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尖锐的碎石划破脚掌,渗出血珠也顾不上疼。李伟带着人追到通道口,
看着幽深的黑暗啐了一口:“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神秘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三两下捅开锁芯。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竟是仓库后墙的排水沟,散发着刺鼻的馊味。“跳下去!
”神秘人推了苏晴一把。排水沟深约两米,底部积着浑浊的污水。苏晴咬着牙纵身跃下,
污水瞬间漫过膝盖,冰冷的液体混杂着垃圾包裹住小腿,她强忍着恶心,扶着墙壁站稳。
神秘人紧随其后跳下,落地时溅起一片水花。“沿着沟往前跑,三百米后有个出口,
会有人接应你。”神秘人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塞进苏晴手里,“这是李伟洗钱的转账记录,
交给陆建明。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那你呢?”苏晴看着他被帽檐遮住的脸,
声音发颤。“我引开他们。”神秘人说完,突然朝着与出口相反的方向大喊一声,
随即蹚着污水狂奔。“在那边!”通道里传来李伟的吼声,
脚步声迅速追向神秘人离开的方向。苏晴攥紧U盘,望着神秘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泪水混合着污水滑落。她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舍命相护,深吸一口气,
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奋力跑去。陆建明接到林锐的电话时,正在研究宏图置业的资金流向。
林锐在监控里发现李伟带着大批人前往城郊仓库,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苏晴很可能在那里。
“备车!去城郊废弃仓库!”陆建明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警笛声划破纪委大楼的宁静,
三辆警车呼啸着驶向城郊。距离仓库还有一公里时,
陆建明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从路边的排水沟里爬出来,赤着脚,满身污秽,正是苏晴。
“停车!”陆建明推开车门冲过去,“苏女士,你没事吧?”苏晴看到陆建明胸前的徽章,
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颤抖着举起手里的U盘:“陆局长…证据…这是证据…还有我家书架上的录音…”“先上车!
”陆建明将苏晴扶进警车,对驾驶员说,“送她去市第一医院,联系特护病房,确保安全。
”随后转向林锐,“带两队人进去搜,注意隐蔽,李伟很可能带了凶器。”仓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