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玉

裂痕玉

主角:沈青霜凌碎玉
作者:流煊滢

裂痕玉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0-14

沈青霜的刀很快,快到凌碎玉只看见残影掠过,守在天牢外的两队禁军已悄无声息地倒地。

“跟紧。”沈青霜丢下这句话,身形便融入了皇城的夜色里。她似乎对皇城布防了如指掌,专挑巡逻队换岗的间隙穿行,脚踩在积雪上,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凌碎玉紧随其后,肩胛的烫伤被寒风一吹,疼得她牙关紧咬,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声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她早已习惯疼痛,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兵部档案室里,一定藏着赵显与北狄勾结的铁证,也藏着破雪军被调往孤城的真正原因。

“前面是兵部值房,有暗卫。”沈青霜忽然停在拐角处,压低声音道。她指尖在墙上快速敲击,发出三短两长的轻响,片刻后,值房里传来两声闷哼。

凌碎玉挑眉。这是北境斥候传递信号的手法,沈青霜竟也会?

“进去。”沈青霜推开门,里面的暗卫已被灭口,咽喉处都插着一枚银针,手法干净利落。她径直走向墙角的书架,转动最上层的《兵法》竹简,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门。

暗门后是间密室,堆满了卷宗。沈青霜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出她面具下紧抿的唇:“北狄细作的名单在丙字柜第三格,破雪军的调令……应该在赵显的私藏卷宗里。”

凌碎玉没动,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目光扫过密室的梁柱——她在军中时,曾参与过兵部修缮,记得这间密室的横梁里藏着机关,一旦触动,会触发全城警报。

“横梁有异动。”凌碎玉忽然开口,话音未落,已提刀砍向横梁上垂下的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银线断裂的瞬间,沈青霜已飞身到甲字柜前,抽出一卷卷宗,反手丢给凌碎玉:“是这个!”

卷宗上赫然写着“破雪军调防密令”,落款处除了赵显的私印,还有一个北狄王族的狼图腾印记。

“果然。”凌碎玉捏紧卷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破雪军,根本是被当成了献给北狄的祭品。

就在这时,密室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赵显气急败坏的嘶吼:“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找出来!”

沈青霜眼神一凛:“走密道。”她拽住凌碎玉的手腕,往密室深处跑去。那里的墙壁上有块松动的砖块,扳动后,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你先走。”凌碎玉推了沈青霜一把,自己则转身挡在通道口,“我断后。”

沈青霜皱眉:“你的伤……”

“没事。”凌碎玉拔出短刀,刀尖指向门口,凤眸里燃起战意,“我倒要看看,赵显的狗腿子有多少斤两。”

沈青霜不再多言,只丢下一句“我在城外破庙等你”,便钻进了密道。

片刻后,追兵破门而入。赵显捂着流血的手腕,看见凌碎玉时,眼睛都红了:“抓住她!死活不论!”

凌碎玉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短刀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刀光如雪,专挑敌人的关节下手。她虽有伤在身,身手却依旧凌厉,不过片刻,就有七八名卫兵倒在她刀下。

“射箭!放箭!”赵显躲在卫兵身后嘶吼。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凌碎玉就地一滚,躲到甲字柜后,却还是被一支流矢擦过手臂,带出一串血珠。她知道不能恋战,瞅准一个空档,猛地撞开密室后窗,翻身跃入雪夜。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凌碎玉一路狂奔,直到看见城外破庙的轮廓,才松了口气,眼前一黑,竟直直倒了下去。

在她失去意识前,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耳边传来沈青霜略带急促的声音:“凌碎玉?醒醒!”

凌碎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破庙的草堆上,肩胛的烫伤已被敷上药膏,手臂的箭伤也被包扎好。沈青霜正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面具不知何时摘了下来。

火光映出她完整的脸——眉峰锐利,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竟是张英气逼人的面容,只是左额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鬓角,为她添了几分野性。

“你……”凌碎玉刚开口,就被沈青霜打断。

“别问。”沈青霜丢过来一块烤熟的野兔腿,“你的伤需要静养,但破雪军等不起。三天后,北狄会对孤城发起总攻。”

凌碎玉接过兔腿,咬了一大口,肉香混着烟火气滑入喉咙,让她恢复了些力气:“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青霜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我曾是北狄的奴隶,逃出来后,一直在查他们的动向。”

凌碎玉沉默了。她在北境与北狄交战多年,知道北狄贵族对待奴隶的手段有多残忍,沈青霜额角的疤痕,恐怕就是那时留下的。

“破雪军有三万人,虽被调往孤城,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只要能赶到,未必守不住。”凌碎玉擦掉嘴角的油,“但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突破北狄的封锁线?”

“不是两个人。”沈青霜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我在北境有支队伍,都是像我一样逃出来的奴隶,虽只有千人,却熟悉北狄的布防。”

凌碎玉看着那枚令牌,忽然想起什么:“你是‘鹰巢’的首领?”

江湖上传说,北境有个神秘组织“鹰巢”,专与北狄贵族作对,数次截获北狄的粮草,却没人知道首领是谁。

沈青霜点头:“明天一早,鹰巢的人会来接应。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他们去孤城救破雪军,我去截北狄的粮草,断他们的后路。”

“不行。”凌碎玉立刻否决,“你一个人太危险。北狄的粮草营由他们的太子亲自看守,身边有三千精锐。”

沈青霜笑了,那是凌碎玉第一次见她笑,竟带着几分张扬:“凌将军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她凑近凌碎玉,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何况,你得相信你的破雪军——他们看见你,会比任何援军都管用。”

凌碎玉看着她眼底的自信,忽然想起昨夜在天牢,沈青霜闯进来时的模样。这个女人,看似冷漠,却总在不经意间,让人无法拒绝。

“好。”凌碎玉点头,“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旦得手,立刻撤退,我们在孤城汇合。”

“一言为定。”

次日清晨,鹰巢的人果然如约而至。为首的是个瘸腿的汉子,看见沈青霜时,单膝跪地:“首领!”

“都起来。”沈青霜将北狄粮草营的布防图交给汉子,“按计划行事,保护好凌将军。”

汉子看了凌碎玉一眼,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

凌碎玉翻身上马,回头看向沈青霜:“等我。”

沈青霜立于雪地中,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挥了挥手,没再说一个字,却让凌碎玉莫名觉得安心。

三日后,孤城之下。

破雪军被北狄围困,粮草已尽,士兵们靠着啃树皮充饥,却依旧死死守着城墙,旗手紧握那面“镇北”旗,哪怕旗杆已被箭射得千疮百孔,也没让旗帜倒下。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一个老兵忽然指着远处的烟尘,声音发颤。

烟尘中,一面熟悉的“凌”字大旗正冲破北狄的封锁线,旗下那个披甲的身影,虽隔着遥远的距离,却让所有破雪军士兵红了眼眶。

“是将军!是凌将军回来了!”

“将军没死!”

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仿佛瞬间注入了力量,举起兵器嘶吼着,连北狄的进攻都被震慑住了。

凌碎玉勒住马缰,看着城墙上那面不倒的“镇北”旗,眼眶一热。她拔出腰间的长枪,枪尖直指北狄军营:“破雪军的兄弟们,随我杀回去!”

“杀!杀!杀!”

就在此时,北狄军营后方忽然燃起冲天火光,伴随着混乱的喊杀声——沈青霜得手了。

凌碎玉唇角扬起一抹锐不可当的笑,拍马挺枪,率先冲入敌阵。她的枪法依旧凌厉,枪出如龙,所过之处,北狄士兵人仰马翻。破雪军的士兵们紧随其后,像一群被唤醒的猛虎,瞬间撕开了北狄的包围圈。

城墙上的老兵看着这一幕,抹了把眼泪,对身边的旗手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将军……只要她在,破雪军就不会倒。”

而此刻的北狄粮草营,沈青霜正站在燃烧的粮草堆前,看着北狄太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转着一枚刚缴获的狼图腾玉佩。

“凌碎玉,”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与凌碎玉如出一辙的笑,“接下来,该算总账了。”

孤城解围的第七夜,月色如霜。

凌碎玉正在帐中核对伤亡名册,帐帘忽然被风卷开,沈青霜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令牌——那是破雪军粮官的腰牌,而粮官今早发现被人灭口在粮囤后,致命伤是一枚淬了剧毒的银针。

“这是你的手法。”凌碎玉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冰,她认得那银针的制式,与沈青霜惯用的一模一样。

沈青霜的脸色骤变:“不是我。”

“不是你?”凌碎玉猛地起身,案几上的名册被带得散落一地,“整个北境,除了鹰巢,谁还能用这种银针?粮官手里握着破雪军剩余粮草的明细,他一死,军中立刻流言四起,说我们粮草不济,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

她不是不信沈青霜,只是粮官死得太巧。昨夜刚清点完粮草,今日就遭灭口,而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粮囤的,只有沈青霜那身鬼魅功夫。

沈青霜的指尖泛白,额角的疤痕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晰:“凌碎玉,你我联手至今,我若想害你,何必等到现在?”她将银针拍在案上,针尖的幽蓝毒光刺得人眼疼,“这毒是‘牵机’,北狄太子的独门暗器,你该认得。”

凌碎玉当然认得。当年她在北境与太子交手,曾亲眼见过这种毒,中者全身抽搐如牵机,死状极惨。可她看着沈青霜,喉间却像堵着块冰:“可谁能证明,这不是你从他那里学来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沈青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被冰封的湖面,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殆尽。“原来在你心里,我始终是个从北狄逃出来的奴隶,随时可能反咬一口。”她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是我多事,救了你,还以为能并肩……”

“青霜!”凌碎玉想解释,却被沈青霜挥手打断。

“不必说了。”沈青霜转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名册,“粮官的死,我会查清楚。在那之前,你我……各走各路。”

帐帘被重重甩下,带起的风熄灭了半盏烛火,帐内只剩凌碎玉一人,对着那枚淬毒的银针,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在被流言冲昏了头,错在质疑了那个唯一能在天牢里向她伸出手的人。

可沈青霜走后的第三天,更糟的事发生了——鹰巢截获的北狄粮草,竟在一夜之间被烧得精光,看守粮草的十名鹰巢弟兄全被灭口,死法与粮官如出一辙,也是“牵机”毒。

军中流言彻底炸开了锅。

“是鹰巢自己烧的!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有粮草!”

“沈首领说不定早就被北狄策反了,故意引我们到孤城,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凌将军,快下令拿下鹰巢的人啊!”

凌碎玉站在点将台上,听着下面的喧哗,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颤。她看向鹰巢驻扎的营地,那里静得可怕,连巡逻的人影都没有,仿佛早已人去营空。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跌跌撞撞跑来,手里举着一封箭书:“将军!鹰巢营地发现的!”

箭书是沈青霜的字迹,只有八个字:“三日之后,北境谷见。”

字迹凌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极了她挥刀时的模样。

凌碎玉捏紧箭书,指节泛白。她知道,沈青霜这是要与她做个了断。

三日后,北境谷。

这里曾是破雪军与北狄血战的地方,尸骸堆积成山,连风都带着血腥味。凌碎玉一身银甲,持枪立于谷口,看见沈青霜独自站在谷中央,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握着那枚鹰巢令牌。

“你来了。”沈青霜回头,金瞳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片平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密信,丢给凌碎玉:“这是我在粮官尸身上找到的,他根本不是死于灭口,而是在传递消息——他才是北狄的细作,负责伪造粮草亏空的假账,想动摇军心。”

凌碎玉展开密信,上面的字迹与粮官平日的记录分毫不差,末尾同样盖着北狄的狼图腾印记。

“那银针和粮草……”

“是北狄太子的手笔。”沈青霜打断她,“他知道我们信任彼此,故意用我的手法杀人,烧粮,就是为了让我们反目。”她抬手,露出手腕上一道新伤,“我去查他的时候,被他埋伏了,这是他的暗器划的。”

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黑,正是“牵机”毒的痕迹。

凌碎玉的心脏骤然一缩,她忽然想起沈青霜额角的疤痕,想起她总在月圆之夜悄悄按揉旧伤,想起她每次说起北狄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对不起。”凌碎玉的声音有些发哑,她收枪入鞘,一步步走向沈青霜,“是我……”

“不必道歉。”沈青霜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换作是我,或许也会怀疑。”她凑近凌碎玉,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但凌碎玉,你要记住,下次再怀疑我,我就……”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凌碎玉的枪尖,语气带着一丝狡黠:“就把你的枪折了,让你再也拿不起。”

凌碎玉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心口的郁结尽数散去。她抬手,握住沈青霜的手腕,感受着那道伤口下的脉搏,沉稳而有力。

“不会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谷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北狄太子嚣张的大笑:“好一出姐妹情深!可惜啊,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无数北狄士兵从谷两侧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北狄太子立于阵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针,笑得阴鸷:“沈青霜,凌碎玉,你们斗得过我,斗得过人心吗?”

沈青霜与凌碎玉对视一眼,同时拔出兵器。

枪尖与刀光在阳光下交汇,映出两人眼底的默契。

“斗不斗得过,你试试便知。”凌碎玉的长枪直指太子,凤眸里燃起战意。

沈青霜的短刀泛着寒光,金瞳里的冷意比北境的冰更甚:“今日,就用你的血,来洗清这一切。”

北境谷的风再次卷起,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那是凌碎玉藏在枪穗里的香囊,是沈青霜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

这一次,她们没有再分开。

枪出如龙,刀落如电,银甲与玄衣在敌阵中穿梭,像两道劈开黑暗的光,将所有的阴谋与猜忌,都碾碎在刀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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