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医院VIP病房区的走廊安静得可怕。
阮清珞压低帽檐,手指紧紧攥着从护士站偷来的通行卡。她换了一身休闲装,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连发型都改成了低马尾——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如此刻意地伪装自己。
转过拐角,她猛地停住脚步。
17号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正是祁景深的私人安保团队。阮清珞迅速闪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前,假装选购饮料。透过玻璃反光,她能清楚地看到病房门口的动静。
"祁总吩咐,林**的饮食要特别注意。"一个保镖对着耳机低声说,"对,不要海鲜,不要辛辣..."
阮清珞的指甲陷入掌心。祁景深连这种细节都记得?结婚三年来,他对她的饮食偏好一无所知,有次甚至在她海鲜过敏住院时,只派了秘书来看望。
自动贩卖机"咔嗒"一声吐出矿泉水。阮清珞弯腰去拿,余光瞥见电梯门打开——祁景深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那一刻,阮清珞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本能地缩到墙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祁景深径直走向17号病房,保镖立刻为他开门。门开的一瞬间,阮清珞听见一个娇柔的女声:"景深,你终于来了!"
那是林薇的声音。
门关上了,隔绝了一切声响。阮清珞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生了根。她应该离开的,已经看到足够多的证据了,不是吗?但某种自虐般的好奇心驱使她向前走去。
VIP病房区的设计很特殊,每间病房都有一个小型会客区,用磨砂玻璃隔开。阮清珞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17号病房的窗户。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林薇半靠在病床上,长发披散,小腹已经明显隆起。她正笑着打开祁景深带来的纸袋:"是城西那家bakery的提拉米苏?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祁景深背对着窗户,阮清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点头的动作无比清晰。
"产检结果怎么样?"他问,声音低沉而温和。
林薇撅起嘴:"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但我孕吐太厉害,需要多休息。"她突然伸手拉住祁景深的手腕,"你摸摸,刚才宝宝踢我了。"
阮清珞猛地闭上眼睛。她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会疯掉。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响动让她重新睁开眼——
祁景深弯下腰,单膝跪地,为林薇系上松开的鞋带。
这个动作像一把尖刀,直接捅进阮清珞的心脏。她记得有一次她高跟鞋带断了,祁景深只是叫司机去买双新的。他从未为她弯过腰,更别说系鞋带。
一滴滚烫的泪水滑下脸颊。阮清珞踉跄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手推车,发出"哐当"一声响。
"谁在那里?"保镖警觉地喊道。
阮清珞转身就跑。她拐进一条岔道,听见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慌乱中,她推开一扇没有标志的门,闪身进去,轻轻关上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似乎是个闲置的检查室。阮清珞背靠着门,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无声地哭泣。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阮清珞终于敢稍微放松,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里并非完全安静——隔壁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这间检查室似乎与隔壁房间共用通风管道。阮清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靠近声源。
"...数据都改好了吗?"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放心吧,周总。林**的孕检报告已经按您的要求调整过了,显示受孕时间比实际晚了三周。"另一个声音回答,听起来像是医生,"不过这样做有风险,如果祁总要求复查..."
"他不会的。"那个被称作周总的人冷笑一声,"祁景深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处理他那个麻烦的婚姻。再说,等计划完成,他知道真相也无所谓了。"
阮清珞浑身一僵。周总?难道是周世坤?祁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那边..."医生犹豫地问。
"她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周世坤的声音带着轻蔑,"只要她按我说的做,等搞垮祁氏,少不了她的好处。"
阮清珞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林薇的孕检报告被篡改了?这意味着...孩子可能根本不是祁景深的?
这个念头让她既震惊又困惑。如果孩子不是祁景深的,他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为此跟她离婚?
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又关,谈话声消失了。阮清珞呆坐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她需要更多证据,需要弄清楚周世坤在策划什么。
突然,检查室的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阮清珞惊慌地环顾四周,发现这个狭小的房间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门被推开了。
"谁在那里?"一个护士打扮的人探头进来,惊讶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阮清珞,"您是哪位?怎么在这个闲置的器械室里?"
阮清珞迅速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痕:"我...我走错了,抱歉。"
护士狐疑地打量着她:"请出示一下您的探视证。"
阮清珞知道自己的偷来的通行卡经不起查验。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我是祁景深的太太,来看望...林**。"
护士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祁太太?"她犹豫了一下,"请您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
阮清珞知道一旦护士打电话确认,她就完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快!17号病房的病人突然大出血!叫刘医生立刻过来!"
护士顾不上阮清珞,转身就跑向17号病房。阮清珞愣了一秒,然后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17号病房外围满了医护人员。透过人群缝隙,阮清珞看见林薇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而祁景深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会突然出血?"他质问医生,声音里是压抑的怒火。
"可能是先兆流产,需要立即做详细检查。"医生快速回答,"祁总,请您先到外面等候。"
医护人员推着林薇的病床冲出来,直奔检查室。祁景深跟在后面,在路过阮清珞身边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阮清珞赶紧低下头,躲进人群中。等她再抬头时,祁景深已经走远了。
她应该趁乱离开的。但那个偷听到的对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如果林薇的孩子真的不是祁景深的,如果他被骗了...阮清珞咬了咬嘴唇,决定再等等看。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父亲打的。阮清珞这才想起自己答应回家的事。她正要回拨,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珞珞,出大事了。阮氏所有供应商突然集体违约,公司可能面临破产。速回。」
阮清珞的手指僵在屏幕上。阮氏企业虽然规模不如祁氏,但一直是行业内的佼佼者,怎么会突然面临破产?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猛地站起身,这个巧合太蹊跷了。就在她准备离开医院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阮清珞抬头看去,只见祁景深正和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低声交谈,两人表情都很严肃。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但阮清珞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周世坤。祁氏集团的死对头,刚才她在检查室里偷听到的阴谋主使。
祁景深怎么会和周世坤在一起?他们看起来不像敌人,反而像是在商讨什么重要事情。
阮清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远比婚变更复杂的漩涡中。
手机再次震动,是父亲发来的最新消息: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有人在做空我们的股票,同时散布产品质量问题的谣言。珞珞...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收购。」
阮清珞抬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交谈的祁景深和周世坤,然后转身快步走向电梯。她现在必须立刻回家。至于离婚协议...在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前,她绝不会签字。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阮清珞仿佛看见祁景深转头看向这个方向。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是担忧吗?还是警告?
阮清珞不确定。但有一点她很确定——从此刻起,她不再是被动等待解释的祁太太了。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