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表面平静，内心已经开始盘算两亿分手费要怎么花了。
【先买个大平层，再买辆骚包的跑车，剩下的钱存起来吃利息，完美！】
坐在对面的顾景深，那个和我做了三年塑料夫妻的京圈太子爷，此刻正揉着发烧后刺痛的太阳穴，脸色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苏念，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温度，像淬了冰。
我拿起笔，正准备签下我潇洒的名字。
他却突然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关切：“厨房炖了汤，你胃不好，先喝点暖暖。”
我握笔的手一顿。
【哟，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结婚三年，别说汤了，连口热水都没给我倒过。明天就离婚了，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的内心吐槽刚结束，就看到顾景深端着汤碗的手，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茫然。
“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说，谢谢。”
【不然呢？难道要我感恩戴德地哭出来，谢谢您老人家三年来的“不杀之恩”？】
顾景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他手里的汤匙晃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他死死地盯着我，眉头紧锁，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刚才……”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懒得理他。还有十几个小时，我就要恢复自由身，成为一个快乐的单身富婆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多余的表情。
我低下头，迅速在协议的末尾签上了我的名字——苏念。
字迹清秀，又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洒脱。
我把协议推了过去，公式化地微笑：“顾先生，合作愉快。”
【拜拜了您嘞！祝您和您的白月光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哐当——”
一声脆响。
顾景深手里的汤碗，直直地掉在了地上，名贵的骨瓷碗碎成几片，温热的汤汁溅了他一裤腿。
他却像毫无所觉，只是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惊恐。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个男人八成是烧糊涂了。
“我说，合作愉快。”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站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休息了。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多待一秒。
身后，是顾景深见鬼一般的目光，和他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呼吸声。
我回到房间，锁上门，立刻从床上拖出了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打开，看着里面我这三年来，靠着扮演“完美顾太太”攒下的各种珠宝首饰，快乐地哼起了歌。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卖掉！又是一笔小钱钱！顾景深那个冤大头，还真以为我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破玩意儿？】
我正美滋滋地盘算着，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
顾景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口。
“苏念！”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箱子合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疯了？这是提前上演离婚后财产纠纷了？不至于吧，两亿都给了，还在乎这点小首饰？】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气势压迫感十足。
“没什么。”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在想你是不是输不起，想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狗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我的心声刚落，顾景深的脚步就猛地一顿。他的表情，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震惊、屈辱、愤怒，交织在一起，精彩得可以拿奥斯卡奖了。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你……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他的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难道要想你英明神武，帅气多金？别逗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给我打钱的ATM机，还是个脾气臭、服务差、常年缺货的破机器。】
顾景深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扶住旁边的墙，才勉强站稳。
他的脸，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灰败。
我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
该不会……真的烧傻了吧？
顾景深最终还是被我“请”出了房间。
他离开的时候，那眼神活像是被全世界背叛了，走个路都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会厥过去。
我懒得管他，锁好门，继续我的富婆梦。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气爽地起床，化了个精致的“分手妆”，选了一条最能彰显我“独立女性”气质的红色连衣裙，准备去民政局奔赴我的新生。
打开房门，却看到顾景深顶着一双熊猫眼，像个门神一样，直挺挺地站在我门口。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被他穿得皱皱巴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看到我出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刻锁定了我的脸。
我被他看得发毛，往后退了一步。
【干嘛？想在上刑场前，再看我这个‘罪人’一眼？放心，我一定走得安详，绝不给你添麻烦。】
顾景深听到我的心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去哪儿？”他哑着嗓子问。
我像看**一样看着他。
“顾先生，您不会是烧失忆了吧？昨天我们约好的，九点，民政局。”
【九点一到，红本换绿本，从此帅哥任我闻！】
顾景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送你。”他说。
我挑了挑眉，没拒绝。有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景深开着车，却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我，眼神欲言又止。
我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内心已经开始规划我的环球旅行路线了。
【第一站，马尔代夫，阳光沙滩比基尼！第二站，巴黎，奢侈品买买买！第三站……】
“咳。”
顾景深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的美梦。
“苏念。”
“嗯？”我睁开眼。
他看着前方，看似随意地问：“这三年……你过得，不开心吗？”
我笑了。
【明知故问。你天天把我当空气，回家就是进书房。你妈三天两头来找茬，说我生不出蛋。你那个白月光时不时发点矫情的朋友圈恶心我。我开心？我开心的都快去超度你了！】
我的内心弹幕还没刷完，就听到“刺啦”一声——
顾景深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巨大的惯性让我往前冲了一下，幸好系了安全带。
“顾景深！你发什么疯！”我怒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瞬间通红的眼眶。
他……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了免提。
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景深，你到哪儿了？我刚下飞机，好累啊。”
是林语薇，他的白月光。
我心下了然。
【哦，正主儿回来了。这是打电话来催他赶紧离婚，好给她腾位置呢。】
“我……”顾景深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我接下来的心声。
【不过说真的，这林语薇也是个狠人。当年为了前途，毫不犹豫地甩了顾景深出国。现在看人家成了气候，又舔着脸回来摘桃子。啧啧，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还有那个所谓的‘救命之恩’，更是笑死人了。明明是顾景深自己爬上岸的，她倒好，跑过去掉几滴眼泪，就成了救命恩人。顾景深这个睁眼瞎，居然还信了这么多年。】
车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看到顾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电话那头的林语薇，还在嗲声嗲气地说着：“景深，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苏念妹妹在你旁边，不方便？”
顾景深没有理她。
他通过后视镜，死死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