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披上洁白的婚纱,以为嫁给了爱情,嫁给了未来的所有可能。那个站在祭坛尽头的男人,曾是我生命里最耀眼的星辰,指引我,激励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卸下天才画家的光环,为他描摹商业蓝图。我以为爱是成全,是无私奉献,是我甘之如饴的退让。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背叛,让那七年的光阴瞬间化为灰烬,成为全网轰动的笑柄。前夫陈墨与他曾经的助理萧雨,以一场精心策划的离婚揭开了我人生的至暗时刻。他们以为我已被彻底击垮,任由流言蜚语把我钉在耻辱柱上,以为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翻身的机会。然而,命运的画布上,泼墨之处,也正是绝处逢生的契机。他们不知道,那张轻薄的离婚证,那刺耳的咒骂,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不是结局,而是一场盛大涅槃的序章。这场拙劣的背叛,终将成为他们此生最悔恨的决定。
隆冬的寒风,刀子似的刮过民政局门口,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舞。我的手,紧紧攥着那本刚刚盖上钢印的红色小册子,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它轻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然而它所承载的重量,却像千钧巨石般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摩挲着封面上那两个刺眼的“离婚”大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深深刻入我的血肉,提醒着我,七年的婚姻,已然终结。
陈墨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他步伐匆匆,仿佛急于摆脱身后的一切污秽。那辆平日里用来彰显他成功与品味的黑色迈巴赫,此刻正静静地停在不远处,车窗半摇。我看到萧雨坐在副驾驶位上,冲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她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得意,那笑容在冬日苍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淬了毒的芒刺,精准地扎进我最脆弱的神经。
陈墨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前,终于侧过头,对着寒风中的我,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看似关心实则冰冷的告诫:“林婉,好自为之。”那语气,漠然得如同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个他急于撇清关系的陌生人。说罢,他便钻进了车里,将那句如鲠在喉的“好自为之”连同我一起,抛在了凛冽的寒风中。迈巴赫的引擎声,带着一种嚣张的得意,扬尘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民政局门口,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任由冷风肆虐。
我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意识到周遭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才机械地挪动脚步。脚下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上,绵软无力,又仿佛能踩出沉重的回响。我没有回我们曾经的家,那个充满了他气息和谎言的牢笼,而是本能地走向了城市边缘,那间婚前我便买下的小公寓。那里,曾是我的画室,是我大学毕业后,意气风发时为自己打造的艺术天堂。我曾以为,就算嫁为人妇,就算柴米油盐,那里也永远是我的精神庇护所。如今,它竟成了我孑然一身后的唯一容身之处。
公寓的钥匙在锁孔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房间内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以及一种长久无人居住的寂寥。空气陈滞,像一潭死水。我随手将包丢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铺天盖地的消息和通知潮水般涌来,几乎让我的指尖痉挛。
热搜榜前三,赫然挂着与我相关的话题——
#陈墨离婚#
#林婉拖累丈夫事业#
#萧雨敬业人设#
每一个词条,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向我的心口。我点开评论区,顿时被那不堪入目的辱骂和恶意淹没。
“这种女人活该被甩!就知道花陈总的钱,哪有半点本事!”
“听说她整天就知道画画,一点不懂相夫教子,陈总能忍七年真是菩萨心肠。”
“陈总终于解脱了,摆脱了这种拖油瓶,恭喜陈总喜提良配!”
“萧助理多能干啊,以前在我面前就唯唯诺诺的,现在终于熬出头了,励志!”
“要我说,艺术就是烧钱的玩意儿,林婉那种搞艺术的,根本不懂商业,活该被淘汰!”
那些恶意满满的文字像病毒般爬满了屏幕,每一个字都带着嘲讽、鄙夷和幸灾乐祸。它们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推向道德的审判台,让我感到窒息。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躲在屏幕背后的人,正用最刻薄的眼神盯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看我彻底崩溃。
我猛地关掉手机,让世界瞬间陷入了沉寂。然而,手机屏幕熄灭了,那些恶毒的言语却像鬼魅一般,回荡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我环顾四周,这间小公寓,此刻也显得如此空荡和陌生。墙上还挂着我大学毕业作品展上那幅获奖无数的《苍穹之舞》,画中的少女身姿轻盈,仿佛在星空下翩然起舞,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时的我,是老师口中“十年一遇的天才画家”,有着无限光明的前程——留学深造、国际画廊的邀请、甚至是策展人对我个人风格的高度评价。
可为了陈墨,为了他那句“你愿不愿意做我背后的女人,和我一起创造商业帝国?我需要你的智慧,你的审美,你的才华”,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放弃了所有个人画展的邀约,甘愿将自己的光芒藏匿,成为他商业帝国里那个不为人知的幕后设计师。
无数个深夜,我都在这间画室里,替他修改着他那张张“灵感枯竭”的设计稿。那些原本线条僵硬、毫无美感的产品草图,经过我的巧手,变得流畅而富有创意。我还为他公司的产品设计包装,为他的品牌注入灵魂,为他的每一次发布会撰写具有艺术性的文案。那些让他斩获无数奖项、业界赞誉的作品,究竟有多少出自我的手笔?又有多少,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原创”?可笑的是,如今,他却在媒体面前对外宣称我“不思进取”、“拖累事业”,仿佛我这七年的付出,从未存在过。
更讽刺的是萧雨。那个曾经在我面前亦步亦趋,唯唯诺诺的小助理,那个在我疲惫时递上咖啡、在我加班时小心翼翼汇报工作的小女孩。她曾经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请求我指导她一些设计上的难题。如今,她却踩着我的尸体,登上了“陈夫人”的宝座,成了众人眼中“逆袭成功”的励志典范。她那扭曲的胜利笑容,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视网膜上,久久挥之不去。
窗外忽然下起雨,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那声音,像是老天爷也在为我哭泣,为我的天真,为我的愚蠢,也为这七年付出的感情而悲鸣。就在这湿冷而压抑的氛围中,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推送了一条最新新闻:陈墨与萧雨携手出席慈善晚宴,被称为“商界金童玉女”。
我鬼使神差地解锁手机,点开了那个链接。高清的照片映入眼帘,我的瞳孔骤然紧缩。萧雨穿着一袭华贵的Valentino红色礼服,那正是去年我翻阅时尚杂志时,一眼便看中并悄悄在页面上做了标记,计划在陈墨生日那天穿给他看的那条。它高开叉的设计,露出了她修长的小腿,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她挽着本该属于我的丈夫陈墨的手臂,两人在闪光灯下笑靥如花,郎才女貌,活脱脱一对众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而我,被剥夺了姓名,被抹去了存在,被替换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拖油瓶”,此刻却只能隔着冰冷的屏幕,看着他们将我的过去、我的梦想、我曾期盼的未来,悉数据为己有。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最深处缓缓升腾,瞬间灼烧尽了所有的悲伤、委屈和自怜。它像一头被困许久的猛兽,在这一刻终于挣脱了枷锁,咆哮着冲出我的胸膛。眼泪,不知何时早就干涸,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处两团不灭的火焰。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林婉。我站起身,走到积满灰尘的画架前,毫不犹豫地扯下那块蒙尘已久的遮布。画布是全新的,空白得像我被洗劫一空的未来,却也代表着无尽的可能。
陈墨,萧雨,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吗?
不,这仅仅是个开始。这团怒火,将成为我涅槃重生的燃料。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踩碎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