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我一分不要。”
“苏然，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男人的声音冰冷，像淬了毒的刀。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和他身边楚楚可怜的女人。
“我只要这枚戒指。”
他嗤笑一声，以为我还在念旧情。
后来，他却红着眼，跪在我面前。
“然然，求你，把它戴上。”
律师事务所的冷气开得太足，吹得苏然**在外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她拢了拢单薄的针织衫，视线垂落在面前那份厚厚的离婚协议上。
对面，顾城西装革履，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眉眼间尽是疏离与不耐。
他的身边，坐着林晚儿。
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偶尔投向苏然，又飞快地收回，仿佛苏然是什么洪水猛兽。
真是可笑。
三年的婚姻，苏然从没见过顾城带林晚儿回过家，却在离婚这种场合，让她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宣告，也是羞辱。
“苏**，条款你看完了吗？”顾城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公式化，“顾先生很大方，城西的别墅，两辆车，还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都归你。”
“另外，还有五千万的现金补偿。”
律师的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
这些财产，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在他们眼里，她苏然，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能嫁入顾家，已经是攀天之幸。如今离婚能得到这些，更是天大的恩赐。
林晚儿紧张地绞着手指，指甲在手背上划出浅浅的红痕。她看着顾城，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委屈的叹息。
顾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像一根针，扎在苏然的心上。
不疼。
只是有点麻木的凉。
三年来，他从未对她有过如此温柔的举动。
“苏然，别耍花样。”顾城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签了字，拿钱走人，我们两清。”
他认定，她之前的沉默，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图谋。
毕竟，当初她“处心积虑”地嫁给他，不就是为了钱吗？
苏然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的清亮，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她没有看顾城，而是看向那个衣冠楚楚的律师。
“这些，我一分都不要。”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律师愣住了，镜片下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林晚儿也惊讶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顾城的眉头狠狠一皱，身体坐直了些，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苏然，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然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别墅，车，股份，钱，我什么都不要。”
“苏然！”顾城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我没时间陪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给你，你就拿着。别挑战我的耐心。”
他觉得荒谬。
这个爱钱如命的女人，竟然会拒绝这泼天的富贵？
一定是装的。
她肯定还有更大的胃口。
苏然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一枚款式简单的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只要它。”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顾城的表情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戒指，眼神复杂难辨。
那是他们的婚戒。
不是什么名贵的钻石，只是最普通的铂金素圈，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当初结婚时，他说商业联姻不必搞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是苏然坚持，说婚姻需要仪式感。
他嘲笑她天真，却还是陪她去挑了。
他选了最贵的一款，她却挑了这对最便宜的。
她说：“婚姻的价值，不是用克拉来衡量的。”
他当时只觉得她虚伪。
此刻，她却说，只要这枚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的戒指。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顾城的喉间溢出。
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满是嘲讽。
“苏然，你还真是会演。用一枚破戒指来提醒我，我们曾经是夫妻？想让我愧疚？”
他的声音充满了鄙夷，“收起你那点可怜的伎俩。你想要，就给你。”
对他而言，这枚戒指，连同那段婚姻，都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她想要，正好，他乐得丢掉。
“好。”
苏然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清秀，一如她的人。
签完字，她将笔放下，站起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她甚至没有再看顾城一眼。
“苏**……”律师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然的干脆利落堵了回去。
苏然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等等。”
顾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然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戒指，你还没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苏然抬起左手，晃了晃。
“不用了。”
“它本来就在我手上。”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然没有带伞，她就这么走进了雨幕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
她抬起手，看着那枚素圈戒指。
真好。
三年的牢笼，她终于出来了。
除了这枚戒指，她什么都没带走。
也只有这枚戒指，是她唯一想要带走的。
因为它不是顾城给的。
是三年前，她自己买给自己的。
是她对那场名为“婚姻”的盛大独角戏，唯一的祭奠。
事务所内。
顾城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脸色阴沉得可怕。
“阿城，你别生气了。”林晚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苏姐姐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她……她毕竟爱了你那么多年。”
“爱？”
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爱的是顾太太这个身份，是顾家的钱。”
他站起身，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走吧，晦气。”
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晚儿看着桌上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随即又迅速隐去，换上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快步跟了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苏然的名字旁边，财产分割那一栏，被她用笔划掉，旁边写着两个字。
“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