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我们离婚吧。」

冰冷的话语，从那张曾经说着甜言蜜语的嘴唇里吐出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李默的心脏。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张雯，她今天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他攒了三个月工资才给她买的名牌连衣裙，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存，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冷漠。

他们此刻正坐在民政局面朝马路的大厅里，窗外阳光刺眼，人来人往，更衬得他心如死灰。

「为什么？」李默的声音有些干涩，尽管他早已预感到了这一天，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依旧痛彻心扉。

「为什么？」张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优雅地端起面前的纸杯，抿了口水，语气刻薄，「李默，你看看你，毕业三年了，还是个底层小职员，一个月拿着七八千的死工资，连给我买个像样的包都要分期。再看看我们住的房子，还是租的！你让我跟着你一起吃苦吗？我受够了！」

坐在张雯旁边的岳母王桂芳立刻帮腔，胖胖的手指差点戳到李默的鼻子上：「就是！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连个像样的婚礼都给不起！我闺女跟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离婚，必须离！而且你得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李默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们有什么共同财产可供“净身出户”的吗？那套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还是那辆二手的电瓶车？

「妈，雯雯，」李默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知道我现在给不了你们最好的生活，但我一直在努力，我……」

「努力？努力有什么用？」张雯不耐烦地打断他，「李默，认清现实吧！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这辈子也就不会有了。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连普通人都算不上，你就是个废物！我不想我的未来，和我孩子的未来，毁在你手里。」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默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从旁边的离婚登记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解脱和得意的笑容。他看到李默这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

「哟，李默，真巧啊，你也今天离婚？」男人名叫赵辰，是李默的大学同学，家里开了个小公司，算是个富二代。他从大学起就追求张雯，只是当时张雯选择了李默。这几年，他没少明里暗里地嘲讽李默。

李默没有理他。

赵辰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凑近张雯，语气亲昵：「雯雯，手续办完了吗？我新车就在外面，玛莎拉蒂，待会带你去兜风，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在‘皇朝’会所给你庆祝恢复单身。」

张雯脸上立刻露出了李默久违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快了辰哥，马上就办好。」

李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不是因为他不努力，而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

王桂芳看着赵辰，更是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了金龟婿：「哎呦，小辰你可真有心了！不像某些人，窝囊废一个！」

赵辰得意地瞥了李默一眼，故意提高了音量：「阿姨，雯雯跟了我，您就放心吧。我家刚接了笔大单子，利润少说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以后雯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绝不受委屈！」

李默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最终松开了手。闹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可笑。

「好，我签。」李默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划僵硬，几乎要划破纸张。

他什么都没有要，包括那点微薄的存款。

手续办得很快，拿到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时，李默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阳光依旧刺眼。张雯和岳母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赵辰那辆崭新的玛莎拉蒂里，连一句再见都懒得说。

赵辰降下车窗，将一张红色的请柬扔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李默脚边。

「下个月我和雯雯结婚，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赏脸来喝杯喜酒啊？不过估计你也送不起什么像样的份子钱，人来了就行，哈哈！」

伴随着嚣张的笑声和引擎的轰鸣，玛莎拉蒂绝尘而去，喷了李默一脸的汽车尾气。

李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弯腰，捡起了那张刺眼的请柬。上面印着赵辰和张雯依偎在一起的婚纱照，笑得无比灿烂。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酸楚和茫然。三年感情，最终换来净身出户和一纸羞辱。

未来该怎么办？回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出租屋收拾东西？然后呢？身无分文，能去哪里？

就在他万念俱灰，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候——

嗡——嗡——嗡——

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不是一辆，而是一队！

民政局门口这条不算宽敞的马路，突然被一列漆黑锃亮的车队缓缓驶入并占据。为首的，是一辆造型无比霸气、长度惊人的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跟着九辆同样价值不菲、款式各异的顶级豪车，有宾利慕尚，有迈巴赫，有兰博基尼SUV……每一辆都散发着金钱和权力的气息。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阵仗？拍电影吗？」

「那辆是加长版幻影吧？我的天，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后面那辆是科尼赛克吧？几千万的超跑啊！」

车队精准地停在了民政局的门口，正好将形单影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李默半包围在中间。

李默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想这些车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自己站在这里会不会碍事。

就在这时，劳斯莱斯幻影的后车门被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地打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身、用料考究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怒自威的老者率先下了车。他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李默，眼神里充满了激动、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紧张？

紧接着，后面九辆豪车的车门也几乎同时打开。

九个气质各异，但同样非富即贵、气场强大的中年或老年男人，纷纷下车，快步围了过来。他们有的穿着意大利手工西装，有的穿着带有浓郁民族特色的奢华服饰，有的则是一身休闲打扮却透着不凡品味。

这十个一看就知是站在世界顶端的大人物，此刻却将李默这个刚刚离婚、身无分文的“失败者”围在了中间，眼神灼热得吓人。

李默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本刚刚拿到的、还带着体温的离婚证。

为首的唐装老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你……你是不是叫李默？今天刚满二十五岁？」

李默茫然地点点头：「我是李默，你们是……？」

得到确认，唐装老者眼圈竟然瞬间红了，他猛地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李默，又怕唐突，最终化为一句石破天惊、让李默如遭雷击的话语：

「儿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亲爹啊！」

仿佛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如牛津教授的白人老者不干了，立刻用流利的中文反驳：「放屁！老李头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我先找到这里的！儿子，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个身材魁梧、戴着**头巾、手指上戴满宝石戒指的中东富豪挤上前，操着生硬的中文：「不对！我的！儿子，我的！跟我回迪拜，继承我的油田和七星级酒店！」

「都给我让开！DNA报告在我这里！默儿是我失散多年的骨肉！」一个穿着元帅服、不，是类似元帅服的定制服装，肩章闪耀的老者声如洪钟。

「滚蛋！你那报告是伪造的！儿子，看看我，我才是你基因的提供者！」一个硅谷科技巨擘模样的秃顶精英挥舞着平板电脑。

「儿子，别听他们的！跟我回欧洲，我让你当罗斯柴尔……不对，是洛希尔银行的唯一继承人！」

「跟我去东南亚，我的军阀……啊不，商业帝国需要太子！」

十个站在全球财富和权力顶端的男人，为了争当李默的“亲爹”，就在这民政局门口，毫无形象地吵作一团，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差点就要撸袖子动手。

李默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离婚证和红色请柬，看着眼前这荒谬绝伦、宛若梦境的一幕。

刚刚还被前妻和岳母骂作废物、净身出户，转眼间，全球富豪榜前十的大佬抢着当自己爸爸？

这世界……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