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他为我庆生却喂我吃药,说我不配生他的孩子。我笑着签了离婚协议,转身消失。后来,他翻遍全城,红着眼跪求我回来。却发现,我身旁站着与他眉眼如出一辙的小版的他,正甜甜唤别人“爸爸”。
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颤巍巍地,终于不堪重负,滑落下来,在光滑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就像我此刻的心。
餐厅里灯光是精心调校过的暖黄,氛围优雅,空气中漂浮着食物诱人的香气。景策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面容依旧是我初见他时那般清俊逼人。他甚至体贴地为我切好了牛排,一块块,大小均匀,是他惯常的、不容挑剔的完美。
今天是我二十五岁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多讽刺。
“尝尝这个,你最近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做得清淡些。”他将一碟精致的点心推到我面前,声音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我看着他,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情,或者,裂缝。但什么都没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我拿起银勺,舀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细腻的口感,带着淡淡的奶香。确实美味。
他也拿起手边的高脚杯,里面是色泽诱人的红酒。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放下酒杯,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非常小巧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惊喜,是某种荒谬的预感。
我放下勺子,指尖微凉,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不是预想中的珠宝,也不是什么浪漫的物什。
只有几片白色的药片,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上,刺眼得如同嘲讽。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景策看着我,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堪称温柔的弧度:“对身体好的维生素。叶澜,你太瘦了,需要补补。”
叶澜。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唤出,曾经是蜜糖,此刻是砒霜。
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三年的男人。他曾在我家道中落时伸出援手,曾在我父亲病重时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也曾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过我一个看似坚实的怀抱。我以为,哪怕这场婚姻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三年朝夕相处,总该有些许真心。
原来,是我太天真。
“维生素?”我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拿起那片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极淡的、特殊的苦涩气味。我曾经是学药的,虽然中途辍学,但这味道,我认得。
一种强效的,长期服用会导致不孕的药。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三年来,无论我们多么“努力”,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我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体质问题,偷偷看了不少医生,喝了不少苦药。
原来,病根在这里。
在我这个“体贴入微”的丈夫身上。
“景策,”我抬起眼,直视他,笑容未变,“你不想要孩子,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脸上的温柔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很快修复如初。他没有否认,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冷厉:“叶家需要的是景太太这个头衔,稳稳当当的景太太。其他的,不该你想,也不该你要。”
“稳稳当当?”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不能有自己孩子,被你像养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的景太太,就是你要的稳当?”
他的耐心似乎耗尽,身体微微后靠,恢复了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景氏总裁模样,疏离而淡漠:“叶澜,认清你自己的位置。没有我,叶家早就完了,你也不可能安稳地坐在这里过生日。听话,把药吃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我轻声问,心口那片冰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一样活在谎言里?一样做你精心包装的傀儡?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倾心爱恋的男人,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恶心。
我没有再犹豫,拿起那片药,当着他的面,放入了口中,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仰头,咽下。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迟疑。
景策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虽然极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为了家族,可以无限忍让,逆来顺受的叶澜。
我放下水杯,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平整地推到他面前。
“既然景总提到了‘位置’,我想,我这个占了三年位置的人,也该让贤了。”
景策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上——《离婚协议书》。
他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字面意思。”我微笑着,迎上他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景策,我们离婚吧。”
“就因为我让你吃药?”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叶澜,别耍小孩子脾气。离了我,你和你那个摇摇欲坠的叶家,算什么?”
“不为什么。”我平静地看着他,心死的这一刻,反而无比轻松,“只是觉得,这三年,委屈景总了。每天对着一个不想要的女人,还要演戏,很累吧?我放你自由,也放我自己……一条生路。”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
他盯着我,眼神阴鸷,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或者说,在衡量我是否在欲擒故纵。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叶澜,你想清楚。签了字,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叶家,我不会再管。”
“我知道。”我点头,从手包里拿出笔,直接翻到协议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流畅,没有丝毫颤抖。
“财产分割方面,我只要我婚前带来的那点东西,以及……这三年,你‘补偿’给我的,我都列在清单后面了,放心,不会多拿你景家一分一毫。”我将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景总,签了吧。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景策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他视为附属品的我,如此干脆利落地“抛弃”。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羞辱。
“好,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力道之大,几乎要划破纸张。
“恭喜景总,恢复单身。”我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从容不迫,“这顿饭,算我请。毕竟,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请景总吃饭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是什么反应,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这个华丽的牢笼。
餐厅外,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景策,你以为你给我的是恩赐,是救赎。
却不知道,那是我堕落的开始。
如今,梦醒了。
我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个月后,医院妇产科的走廊上。
“叶**,恭喜你,怀孕四周半了。”医生看着化验单,微笑着对我说。
我看着B超单上那个还只是一个小孕囊的图像,指尖微微颤抖。
在我吞下他给我的“维生素”,在我决绝地签下离婚协议,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这个孩子,来了。
在我体内,悄然扎根。
真是……命运弄人。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模糊的阴影,心底涌上的,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意。
景策,你不要的,我要。
你弃之如敝履的,将是我未来全部的意义。
你等着看吧。
看我叶澜,如何在你一手打造的废墟里,重新站起来。
带着你的……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