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三人同仇敌忾的阵势，我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清醒。

这就是我上辈子小心翼翼维护的家。

我缓缓站起身，小腹的隐痛让我微微蹙眉，但这落在他们眼里，大概又成了无理取闹的证据。

我走到王秀兰面前，拿起那个保温桶，打开看了一眼。

“妈，”我抬头，直视着她，“您说星语气色好，有福气。那您知道，她这福气，是踩在谁的身上吗？您说她是外人，可你这个外人，现在登堂入室，被你儿子捧着，被你未来孙子喊着奶奶，而我这个内人，倒成了碍眼的饭黏子，是吧？”

王秀兰被我直白的话刺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你……你反了天了！子寒，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

沈子寒也怒了：“裴乔！你疯了吗？给妈道歉！”

林星语适时地抽泣起来，靠在沈子寒怀里：“子寒哥，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

我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我把保温桶盖子盖好，轻轻放回茶几上。

“道歉？我道什么歉？”

我声音平静下来，却透着彻骨的凉，“我说错了吗？妈，您心里不是早就把林星语当儿媳妇，把她肚子里的当金孙了吗？至于我的孩子……”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子寒紧张的脸，和林星语闪烁的眼神，最后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的孩子，恐怕在你们眼里，连野种都不如吧？毕竟，将来可是要用来顶缸，给别人的真爱结晶让路的。”

这话一出，沈子寒瞳孔骤缩，扶着林星语的手猛地收紧。

林星语也止住了哭泣，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王秀兰则是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完全听懂，但“野种”两个字**了她，她尖声道：“裴乔！你胡咧咧什么！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我们沈家可容不下你这种污言秽语的媳妇！”

“容不下？”我点点头，转身往卧室走，“那正好。我也累了。”

“裴乔！你把话说清楚！”沈子寒在后面厉声喝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鸡汤，留给有福气的人喝吧。我困了，想睡会儿。你们自便。”

卧室门外传来压抑的争执声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最终归于沉寂。

大概是林星语那套“都是我不好，惹裴乔姐生气，我还是先走吧”的戏码上演，沈子寒哄着送走了她和王秀兰。

我坐在地上，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小腹的坠痛一阵阵袭来，不是生理性的，更像是某种尖锐的提醒。

我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片麻木的冷。

不能哭，裴乔。

我对自己说。

眼泪在上辈子流干了，这辈子，一滴都多余。

我撑着门站起来，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

楼下，沈子寒正小心翼翼扶着林星语上车，王秀兰在旁边提着包，满脸心疼地看着林星语的肚子。

沈子寒关上车门前，还抬头朝我卧室窗口望了一眼，眼神复杂，有未散的怒意，还有一丝探究。

我面无表情地放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