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赵勇断了腿之后,我们家就靠我一个人养活。他每天躺在床上,
指挥着我去一个叫老陈的男人家里。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他说,等他还清了赌债,
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信了。我每天从老陈那里拿回一沓沓的现金,交到赵勇手上。
看着他和他妈喜笑颜开地数钱,我以为我们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直到那天,
我撞见他在网上搜索:如何将残疾人身份利益最大化,以及,
一个女人在多大强度下工作会猝死。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的腿断了,心也烂了。
他不是想还债。他是想榨干我,直到我死。1我从老陈的别墅里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凌晨四点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我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属于我的、昂贵的羊绒大衣,
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条路我走了三个月,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坑。推开家门,
一股劣质烟草和饭菜馊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赵勇坐在轮椅上,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正对着门口。听到声音,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不可耐。我没有说话。默默地脱下大衣,叠好,
放在一边。然后从内衣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被我的体温捂得温热。
我把它放在赵勇面前的桌子上。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没有看我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
都被那个信封吸走了。他用那双还算灵活的手,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
散了出来。他开始数钱。一张,两张,三张……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今天……今天有五千?」他抬起头,
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贪婪。「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老陈今天心情好?」「嗯。
」「那你……你伺候得不错。」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羞耻,
反而带着一种老板夸奖员工的理所当然。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看着他那两条被石膏固定住、无力垂着的腿。心里一片死寂。这就是我的丈夫。一年前,
他还是那个在工地上吆五喝六、回家能把我扛起来转圈的男人。现在,
他成了一个靠妻子出卖身体来换钱的废物。一个寄生虫。2里屋的门开了。
我婆婆张翠兰打着哈欠走出来。她看到桌上的钱,眼睛也亮了。「哟,今天这么多?」
她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拿钱。赵勇一把按住。「妈,我还没数完呢。」「数什么数,
不都是咱家的钱。」张翠兰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缩回了手。她瞥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嫌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饭!想饿死我们娘俩吗?」
「天都快亮了,我们阿勇要吃早饭,要吃肉!」我没有动。我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
沉重得无法移动。「你聋了?」张翠蘭的声音尖锐起来。「一个不会下蛋的鸡,现在出去卖,
还卖出脾气来了?」「要不是你没用,生不出个儿子,我们阿勇用得着去赌钱解闷吗?」
「他要是不去赌钱,能欠一**债吗?」「他不欠债,能被人打断腿吗?」「说到底,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从赵勇出事那天起,张翠兰每天都要这样咒骂我。好像赵勇的腿,
是我亲手打断的。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知道了。」我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一片狼藉。昨晚的碗筷堆在水槽里,散发着酸臭味。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几根蔫了的青菜。「钱呢?」我走出厨房,看着赵勇。「什么钱?」
赵勇把数好的钱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盒子里,锁上。「买菜的钱。」「买什么菜!
天天就知道吃!」张翠兰又嚷嚷起来。「家里的债还没还完呢!你这个败家娘们,
就想着自己享受!」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阿勇说他要吃肉。」张翠兰噎了一下。
赵勇有些不耐烦地从铁盒子里抽出两张五十的,扔在地上。「拿去!省着点花!」
那两张钞票,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边。像是一种施舍。我弯下腰,捡起钱。
手指触碰到那带着他口水和贪婪气息的纸币,一阵恶心。我攥紧了钱,转身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菜市场,已经人声鼎沸。我买了一块最便宜的五花肉,几样蔬菜。回家的路上,
我路过一家小小的早餐店。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有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饭了?我忘了。我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零钱。犹豫了很久,
还是买了一个肉包子。我躲在巷子口,狼吞虎咽地吃完。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哭呢?我不明白。或许,是因为那个包子,是我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钱买的。
它吃起来,有一股屈辱的味道。3回到家,我开始做饭。切肉,洗菜,淘米。
厨房的油烟呛得我直咳嗽。赵勇和他妈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家长里短的喜剧,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那个笑声,和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油腻、肮脏的厨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饭做好了。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青菜,还有一大锅米饭。
我把饭菜端上桌。「吃饭了。」赵勇立刻操控着轮椅过来。张翠兰也关了电视,坐到桌边。
他们俩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尤其是那盘红烧肉,一大半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我没有动筷子。我看着他们吃。看着油亮的肉汁沾在他们的嘴角。「你怎么不吃?」
赵勇含糊不清地问。「我在外面吃过了。」我撒了个谎。「吃过了?你吃什么了?」
张翠兰警惕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偷藏钱了?」「没有。」「没有?那你哪来的钱吃饭?」
「早餐店老板看我可怜,送了我一个包子。」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谎言,
我已经说得太熟练了。张翠兰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不再追问。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阿勇,昨天催债的又打电话来了。」她压低了声音。「说再不还钱,
就要……就要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断。」赵勇夹肉的筷子顿了一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妈,你别怕。」他很快镇定下来。「我们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他看了一眼我。
「让林晚再去几趟,钱不就凑齐了?」「再说了,老陈那么有钱,让他多给点不就行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笔再正常不过的生意。「林晚,你听见没?」他命令道。
「今天晚上,你再去一趟。」「跟老陈说,我们需要十万,急用。」「让他一次性给清。」
我看着他。「老陈不会给的。」「他凭什么不给?」赵勇的眼睛瞪了起来。
「你是不是没伺候好他?我告诉你林晚,你要是敢偷懒,我饶不了你!」「他不是傻子。」
我平静地说。「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他不会一次性给那么多的。」「他是想用这种方式,
一直吊着我们。」一直吊着我。「放屁!」赵勇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看你就是不想去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尝到甜头了?觉得老陈比我好?」「你这个**!」
他抄起手边的碗,就朝我扔了过来。我没有躲。碗砸在我的额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眼前一片猩红。世界,
安静了。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还有赵勇和张翠兰惊慌的呼吸声。
4「杀人啦!杀人啦!」张翠兰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你……你别装死!」
赵勇的声音也有些发抖。我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我笑了。我看着他们俩,
看着他们脸上那惊恐又心虚的表情。我笑得越来越大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疯了?」赵勇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你这个疯女人!」我止住笑,站起身。「我去。」
我说。「我去跟老陈要钱。」「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
赵勇警惕地问。「从今天起,家里的钱,归我管。」「你说什么?」张翠兰跳了起来。
「你做梦!钱怎么能给你管?你肯定会把钱都卷跑的!」「那我就不去。」我转身就要走。
「站住!」赵勇叫住了我。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在权衡。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钱,
一边是对我的不信任。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好。」他咬着牙说。「我答应你。」
「但是,你每天拿回来的钱,都要给我看。」「而且,你不能乱花一分钱。」「可以。」
我点了点头。我没有去医院。我只是简单地用清水冲洗了一下伤口,找了块创可贴贴上。
镜子里,我的额头红肿了一大片。那道伤口,像一只丑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头发干枯得像一蓬杂草。这还是我吗?
我曾经也是个爱笑爱美的姑娘。我也曾对未来充满幻想。可是现在,
我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怪物。晚上,我再次去了老陈的别墅。老陈叫**,
快五十岁了。是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很有钱。他老婆前几年生病去世了,孩子在国外读书,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孤独。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陪他。而我,
就是那个被我的丈夫卖给他,用来排解寂寞的商品。开门的是保姆。她看到我额头上的伤,
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我领了进去。老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他穿着一身真丝睡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如果不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儒雅的学者。「来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额头上。
「怎么回事?」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小心摔的。」我轻描淡写地说。他没有再问。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顺从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关掉了电视。
客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陪我喝一杯。」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我不会喝酒。但我没有拒绝。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慢点喝。」他递给我一张纸巾。
「没人跟你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温柔。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一直在哭。把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都哭了出来。老陈没有不耐烦。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他的怀抱很温暖。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丝错觉。好像,我不是一个被买来的玩物。
而是一个被他珍视的宝贝。5.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
陌生的环境让我瞬间清醒。我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丝质睡裙。昨晚的记忆,
像潮水般涌来。我喝醉了。然后……我掀开被子看了看。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我松了一口气。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还有一个信封。信封比平时的要厚很多。
我穿好衣服,拿起信封走出了房间。老陈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餐了。看到我,他朝我笑了笑。
「醒了?过来吃点东西。」我摇了摇头。「不了,我该回去了。」我把信封放在桌上。
「这个……太多了。」「拿着吧。」他说。「你额头上的伤,需要钱治。」「还有,
以后别让你老公再打你了。」「如果他再动手,你就告诉我。」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有关心,有怜悯。就是没有欲望。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一个买我身体的男人,在关心我是否被家暴。而我的丈夫,
却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打骂和交换的物品。这是多么大的讽刺。「谢谢。」我拿起信封,
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别墅。回到家,
赵勇和张翠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我手里的信封,他们的眼睛都直了。「快!
快拿过来我看看!」赵勇催促道。我没有动。我把信封举到他们面前。「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赵勇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里面有多少?」「两万。」「两万!」
他和张翠兰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老陈……老陈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赵勇难以置信地问。
「我说,你只要伺候好他,钱不是问题。」我看着他,冷冷地说。「现在,信了吗?」
赵勇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怀疑,有嫉妒,但更多的是贪婪。「信了,信了。」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晚晚,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快,把钱给我。」
我把信封收了回来。「不行。」「为什么?」赵勇急了。「我们说好的,钱归我管。」
我从信封里抽出一万块,扔给他。「这一万,是给你的。」「用来还债,
或者你想拿去干什么,我不管。」「剩下的一万,我要自己留着。」「凭什么!」
张翠兰尖叫起来。「你这个女人心眼太多了!你是不是想存私房钱?」「对。」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毫不畏惧。「我需要钱。」「我需要买新衣服,需要买护肤品。」
「我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老陈才会更喜欢我,才会给我更多的钱。」
「你……」张翠兰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妈,让她留着吧。」赵勇开口了。他想明白了。
我说的有道理。把我打扮得好一点,就像是给商品一个更好的包装。
这样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晚晚说的对。」他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以后,
你就负责把自己弄得好看点。」「钱不够就跟我说。」「只要能让老陈高兴,花多少钱都行。
」我看着他那副嘴脸,心里冷笑。赵勇,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摆布的林晚。你错了。从我决定把钱攥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刻起,
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就已经悄悄转移了。6.我开始用老陈给我的钱,投资自己。
我去了最好的发廊,把我那头干枯的头发做了护理。我买了昂贵的护肤品,
每天认真地保养我的脸。我扔掉了那些破旧的衣服,换上了款式新颖、质地优良的裙子。
我甚至还去报了一个瑜伽班,锻炼我的形体。我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有气质。走在路上,
甚至会有人回头看我。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也很美妙。赵勇和张翠兰看着我的变化,
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嫉妒。但他们不敢再说什么。因为,我每次从老陈那里拿回来的钱,
也越来越多了。从最初的几千,到后来的一两万。他们家的债务,很快就还清了。不仅如此,
他们还换了新的电视,新的沙发。张翠兰甚至还去金店给自己买了一个金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