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是用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赵秀莲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你说!你是不是怀了我儿子的种?快说!”
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疼得我直咧嘴。
周兰也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盯着我的肚子看来看去:“不可能吧?哥都走了……嫂子,你别是唬我们吧?”
我甩开赵秀莲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她们。
“是不是唬你们,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不就知道了?”
我这话一说,赵秀莲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脸上的横肉堆起一个笑,虽然比哭还难看。
她搓着手,凑上来,声音都放软了。
“哎哟,我的好儿媳,你看你,有了身孕怎么不早说呢?这可是我们老周家的根啊!快,快坐下,别站着,累着我的大孙子!”
她说着,就要来扶我。
我侧身躲开了。
我看着她,心里只有冷笑。刚刚还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现在就成了“好儿媳”了。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周兰也跟着变了脸,上来拉我的胳膊:“是啊嫂子,快坐快坐。你这可是双喜临门啊,不对,我哥这事……哎,总之,你怀了我哥的后,我哥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三爷爷那张老脸也舒展开了,他捻着胡子,点点头。
“好啊,好啊!这是天佑我周家!阿凯后继有人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
“陈麦,既然你怀了阿凯的骨肉,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笔钱,自然是要留给孩子的。这样,钱还是先放你那,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做了亲子鉴定,确认是我周家的种,这钱就当是孩子的抚养费,你作为监护人,可以代为保管。”
听听,这话说的多漂亮。
“做了亲子鉴定”、“确认是我周家的种”。
他们从头到尾,就没信过我。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盯着三爷爷,一字一顿地问:“三爷爷,你的意思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野种?”
三爷爷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这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嘛。毕竟阿凯都走了,这事得弄清楚,免得以后有闲话。”
赵秀莲立马接话:“对对对!必须得做!谁知道你这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种!我儿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有了,这也太巧了!”
这话一出口,我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我气得发抖,指着赵秀莲的鼻子。
“赵秀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谁知道是谁的种’?周凯是我男人!我不怀他的孩子,难道怀你的吗?”
“你!你这个**!你敢咒我!”赵秀莲气得跳脚。
“我咒你?我肚子里怀的是你们周家的孙子!你们就是这么对你们孙子的妈的?”我挺直了腰杆,声音也大了起来,“周凯怎么死的?是给你们家拉沙盖新房!他没日没夜地开那辆破车,是为了谁?现在他用命换来的钱,你们一个个跟饿狼见了肉一样扑上来!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我越说越气,指着周兰:“你!你哥从小最疼你!你上大学的钱,你买手机买电脑的钱,哪一分不是你哥辛辛苦苦挣来的?现在他没了,你不说替他照顾我这个嫂子,反倒帮着你妈来抢钱!周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周兰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又看向三爷爷:“还有你!三爷爷!你是我跟周凯结婚的证婚人!当初你说会把我当亲孙女一样待。现在呢?张口闭口就是亲子鉴定,就是提防着我!你们周家的人,真是好样的!”
我一番话,把他们全骂懵了。
灵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气声。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跟这群人,有什么好掰扯的。
我转身,看着周凯的遗像。
“周凯,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了命想守护的家。”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爷爷叹了口气。
“唉……陈麦,是我们话说重了。你别激动,别动了胎气。”
赵秀莲也蔫了,她可能也怕把我气出个好歹,她的大孙子没了。
她小声嘟囔着:“我也没说别的……做个鉴定又怎么了嘛……”
我擦干眼泪,转过身,看着他们。
“好。”我说。
他们都愣住了。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答应你们。等孩子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
赵秀elen的脸上露出喜色。
我接着说:“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三爷爷问。
“第一,从今天起,到孩子出生,你们谁也不许再来烦我。我要安安静静地养胎。”
“第二,这一百二十万,现在就在我这里。你们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等鉴定结果出来,如果孩子是周凯的,这钱怎么分,我们再坐下来谈。如果不是……”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紧张的脸,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我一分钱不要,立马从周家滚蛋,从此跟你们再无瓜葛。”
“还有第三。”我看着赵秀莲,眼神冰冷。
“我要你,现在,立刻,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道歉。为你刚才说他是野种的话,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