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包药材重新封好，一丝不苟地按照陆哲的吩咐，将它放进了冰箱最下层的保鲜抽屉里。然后，我拿出手机，给我大学时期的闺蜜，现在市中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林菲发了一条消息。
“菲菲，睡了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菲的电话几乎是秒回：“哟，沈大设计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还以为你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早就把我这个老闺蜜抛到九霄云外了。”
“别贫了，”我压低声音，走到阳台，关上了落地窗，“我问你个严肃的问题。紫河车这味药，男人能吃吗？”
电话那头的林菲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语气也变得专业起来：“紫河车？大补阴血的东西，给男人吃？除非他是阴虚火旺到极致，否则就是火上浇油。正常男人吃了，轻则上火流鼻血，重则气血紊乱，损伤脏腑。怎么了？你家陆大总裁开始研究什么长生不老丹了？”
“不是，”我深吸一口气，将早已编好的说辞抛了出去，“是我一个客户，她先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偏方，说这个能……壮阳，非要吃。我客户担心，又不好意思去医院问，就托我来打听打听。”
“胡闹！”林菲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壮阳？这是催命还差不多！你赶紧让你那客户拦住她先生，千万别乱吃。这玩意儿不是保健品，是药！是药三分毒，不对症就是毒药！”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我挂了电话，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我看着书房里陆哲专注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陆哲，你为林晚晚准备的“安胎圣药”，马上就要变成你自己的“催命符”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大早。
陆哲还在熟睡，我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拿出了那包安胎药。我没有动里面的药材，只是从我自己的“百宝箱”——那个装满各种香料植物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小撮磨成粉末的番泻叶。
番泻叶，性寒，有强烈的泻下作用，常用于治疗热结便秘。少量服用，只会让人腹中绞痛，拉上几次肚子。它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足以让人狼狈不堪。
我将那一点点粉末，均匀地撒进了药包里，然后摇晃均匀，确保它和其它药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我才开始用砂锅，仔仔细细地熬起了这锅“爱心汤药”。
浓烈而古怪的药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陆哲起床后，循着味道走进来，看到我正拿着扇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小瑜，辛苦你了。”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语气里满是感动。
“为你做什么，我都不辛苦。”我转过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笑得温柔贤淑，“医生说要空腹喝，效果才最好。你快去洗漱，马上就好了。”
他眼中的动容更深了。
我亲手将那碗黑漆漆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汁端到他面前，像一个最体贴的妻子那样，柔声说：“阿哲，快喝吧，我特意给你放了块冰糖，不会很苦的。”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动，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但他最终还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还好，”他放下碗，对我笑了笑，“只要是你亲手熬的，再苦也是甜的。”
我看着他喝得一滴不剩的空碗，心底的快意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喝吧，陆哲。这只是个开始。
这碗药，是你欠我和我未出世的孩子的。
我算好了时间。番泻叶的药效，大概会在一个小时后发作。
陆哲喝完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我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翻着设计杂志，一边竖着耳朵，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果然，不到九点半，我的手机响了。是陆哲的助理小陈打来的。
“太太，不好了！陆总他……他突然肚子疼得厉害，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小陈的声音听起来快要急哭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但语气却充满了惊慌和担忧：“什么？怎么会这样？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们在去市中心医院的路上！”
“好，我马上到！”
我挂了电话，立刻换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一路上，我将车开得飞快，不是因为担心陆哲，而是因为迫不及不及待地想去欣赏他的“惨状”。
赶到医院急诊室时，陆哲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看起来虚弱极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阿哲！”我扑到病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说来就来，“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吓我！”
我的表演，情真意切，连我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
陆哲虚弱地对我笑了笑，声音沙哑：“没事，别担心。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老毛病了。”
“急性肠胃炎？”我转头看向一旁的小陈，厉声问道，“陆总早上吃了什么？”
小陈战战兢兢地回答：“就……就喝了您熬的那碗中药，然后就来公司了，别的什么都没吃。”
我的目光立刻转向陆哲，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惊恐：“是那碗药？天哪！是不是药有问题？阿哲，对不起，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陆哲立刻打断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腹中的绞痛折磨得又躺了回去，“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肠胃不好，不吸收。你别胡思乱想。”
他越是维护我，越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就越显得他对我情深义重。
周围的小护士们看着我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你看你先生多疼你啊。”
“是啊，都这样了还护着你。”
我趴在陆哲胸口，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却在冷笑。
陆哲，你当然要说不关我的事。因为你心里清楚，那药根本就不是给你喝的！你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那碗“安胎药”的头上，否则，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所以，你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口黑锅自己背下来。
医生检查完后，证实了陆哲的说法，是急性肠胃炎，没什么大碍，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我“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一天，又是喂水，又是擦汗，扮演着一个完美妻子的角色。
晚上回到家，陆哲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拉着我的手，满眼歉意：“小瑜，今天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夫妻啊。”我替他掖好被子，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把剩下的药倒了，那个药肯定有问题，我们不喝了。”
说着，我就要起身。
“别！”陆哲一把拉住我，神色有些紧张，“别倒！那药没问题，是我的问题。王教授说了，我这是虚不受补，刚开始喝是会有一些排异反应，过两天适应了就好了。一副药三千多呢，不能浪费了。”
我看着他，心中冷笑不止。
都拉成这样了，还不肯放弃？
看来，林晚晚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他心里还真是重于泰山啊。
为了他们，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好，很好。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真的，你相信我。”他眼神恳切。
“那好吧。”我顺从地点点头，“那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你熬。”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给他熬药，也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往里面加一点点“佐料”。
今天加让他腹泻的，明天加让他上火流鼻血的，后天再加让他头晕眼花的……
我把剂量控制得很好，每一样都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他日日不得安宁。
陆哲的公司，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病房。
他今天捂着肚子冲进厕所，明天顶着两个鼻孔的纸团开会，后天在重要的视频会议上打瞌睡……
短短一周时间，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陆总，就被我折磨得形容憔悴，眼窝深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公司里流言四起，有人说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有人说他商场失意压力太大。
而我，则每天都以一个贤妻的身份，出现在他公司，给他送去我亲手熬制的“毒药”，和精心准备的“爱心午餐”。
所有人都夸我贤惠体贴，只有陆哲自己，有苦难言。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碗药。
有一次，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将药倒掉了一半。结果那天，我给他送的午饭是海鲜大餐。他本身肠胃就弱，前几天又被我折腾得够呛，一顿海鲜下肚，结果比喝了药还惨。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不喝我熬的药了。
他大概以为，这真的是所谓的“排异反应”，是他为了孩子，必须承受的“考验”。
周三很快就到了。
这是林晚晚产检的日子。
我算准了时间，在九点半的时候，给陆哲打了个电话。
“阿哲，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电话那头的陆哲，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好，已经习惯了。”
“那就好。对了，我今天约了林菲逛街，她就在市中心医院附近，我等会儿顺便去‘仁心堂’，帮你把这周的药取回来吧？省得你再跑一趟了，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我话说得滴水不漏，充满了为**的体贴。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到陆哲此刻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绝对，绝对不能让我去“仁心堂”。
那里，是他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如果我去了，一切都会穿帮。
“不……不用！”他果然急了，声音都变了调，“小瑜，不用麻烦你了！我……我等会儿正好要去那边见个客户，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见客户？你身体撑得住吗？”我故作担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好放心。”
“千万别！”他几乎是在哀求，“是很重要的客户，不方便带家属。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容，冰冷而残酷。
陆哲，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吗？
你越是阻拦，就越证明你心虚。
今天，我就要亲手撕开你伪善的面具，让你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我换上一身最得体的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开车直奔“仁心堂”。
这一次，我不是去搜集证据的。
我是去，宣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