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那声音又急又促,像是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被惊醒,心脏猛地一缩,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
楼道昏暗的声控灯亮着,门口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亲家母王桂花,另一个,是女婿张伟。
他们果然来了。
我没有开门,隔着厚厚的防盗门,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们听清楚。
门外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王桂花那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哭嚎声,瞬间爆发了。
“亲家母啊!我的好亲家!你开门啊!”
“你这是要把我们一家老小往死路上逼啊!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啊!”
“这大半夜的,你让我们上哪儿去啊!我们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防盗门,拍得“砰砰”作响。
那架势,不是来求情的,而是来讨债的。
我听见对门邻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有探究的目光投过来。
我脸上**辣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但我没动,也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她表演。
我知道,我一旦开了门,今晚就别想安宁了。
“妈,您别这样,您别这样……”张伟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假意拉开他妈,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和“诚恳”。
“丈母娘,您开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您肯定是一时气话,我们知道您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通情达理,好像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依旧沉默。
见我没有反应,张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门缝,对我进行最后的通牒。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阴冷的威胁。
“妈,悦悦还在家哭呢。您是她亲妈,您真要为了这点小事,让她在婆家站不住脚,以后抬不起头吗?”
“您就不怕,她以后跟您离了心,再也不认您这个妈了吗?”
亲情绑架。
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武器,也是过去五年里,一次次让我妥协的软肋。
听到他拿林悦来威胁我,我只觉得一阵透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一个处心积虑算计我房产的人,一个把他妈当枪使,让他老婆当挡箭牌的男人,居然有脸跟我谈“亲情”。
我身体里的愤怒,在那一刻,战胜了所有的犹豫和心软。
我没有再跟他废话。
我转身回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支笔和一张便签纸,迅速写下了一串号码。
然后,我走回门口,猛地拉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的哭嚎声和劝说声戛然而止。
王桂花和张伟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开门。
我面无表情地,将那张纸条从门缝里递了出去。
“这是我律师的电话。”我的声音冰冷,“关于房子的事,你们跟他谈。”
张伟下意识地接过纸条。
当他的目光落在“律师”那两个字上时,他脸上的“诚恳”和“焦急”瞬间凝固了。
王桂花的哭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卡在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呃”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们瞬间变色的脸,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荒芜。
我当着他们的面,“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这一次,我不仅关上了门,还把那道从来没用过的反锁旋钮,转了半圈。
“咔哒”一声,清脆利落。
世界,终于清净了。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们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难看。
过了很久,我听到张伟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走!”
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在冰冷的门板上,身体顺着门滑落,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不是软弱的泪,而是告别的泪。
我知道,从我递出那张纸条,关上这扇门开始,我和他们之间,和我那个被他们洗脑的女儿之间,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断了。
没有回头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