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是特别关注发来的微博动态。沈微划开，高清九宫格，

刺得她眼睛生疼。林薇薇穿着VeraWang的定制婚纱，笑得明媚又张扬。她身旁，

陆烬穿着配套的礼服，侧脸轮廓冷峻，微微低头听她说话，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极淡的弧度。

背景是本市最昂贵的婚纱旗舰店，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配文是：“试纱日~有人偷偷说，

每一件都好看。【爱心】”下面的评论区炸了锅。“哇！陆总亲自陪试婚纱！太甜了吧！

”“薇薇宝贝要幸福哦！某些占着位置不下堂的黄脸婆看到了吗？这才叫爱情！

”“听说陆太太结婚三年肚子都没动静，活该被换掉。”小腹传来的坠痛感骤然加剧，

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绞拧。沈微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砸在地毯上。“陆太太？您怎么了？”护士刚好进来查房，见状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扶住她惨白的脸。沈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先尝到了喉间的腥甜。

她艰难地指向掉在地上的手机，护士顺着看去，屏幕还亮着那张婚纱照。

护士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怜悯，按下呼叫铃：“准备急救，病人情况不好！”混乱中，

沈微被抬上移动病床，推向手术室。头顶的白炽灯晃成一连串模糊的光斑，

耳边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医护急促的交谈。“……宫缩剧烈，出血量增大……”“……家属呢？

通知家属签字！”意识模糊间，她听见护士长在打电话，开了免提。“陆先生，

您太太情况危急，需要立即手术，请您……”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

隐约有婚纱店导购殷勤的介绍声。然后，是陆烬那把惯常冷冽，

此刻更添几分不耐的嗓音：“这种事也要找我？你们医院是干什么的？

签不了字就等她能签再说。”“可是陆先生，流产手术需要……”“我很忙。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忙音。沈微闭上了眼，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忙。

他忙着陪他的新欢试婚纱，忙到连她生死攸关的手术签字，都吝啬施舍一分钟。身体很痛，

但心口那片荒芜，空荡荡的，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再次有意识时，是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无影灯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麻药推入静脉，带来一片沉重的黑暗。孩子，她最后一个念想，

也没了。醒来是在VIP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婆婆王秀兰坐在沙发里，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只有毫不掩饰的嫌弃。见她睁眼，直接把一份文件甩在她被子上。“签了吧。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沈微没动，甚至没去看那些条款。她只是看着天花板，

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妈……”“别叫我妈！”王秀兰尖利地打断她，

“我们陆家没你这种不下蛋的母鸡！结婚三年，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这次好不容易怀上，

又是个没福气的丫头片子，还自己作没了！要你有什么用？”沈微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没力气。作没了？是谁在孕初期被林薇薇“不小心”推下楼梯？

是谁在孕期被陆烬的绯闻气得胎象不稳？又是谁，在她流产当天，

收到丈夫陪情人试婚纱的照片？“陆烬呢？”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小烬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王秀兰刻薄地瞥她一眼，“他当然是陪薇薇。薇薇身体不好，

情绪不能激动。小烬说了，只要你乖乖签字，这套市中心的公寓就归你，算是补偿。”施舍。

如同打发一个叫花子。沈微缓缓转过头，看向王秀兰，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眼睛，

此刻枯寂如死水：“我要见他。”“见什么见！看见你就晦气！赶紧签字滚蛋！

薇薇还等着用陆太太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门呢！”王秀兰不耐烦地催促，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陆烬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和林薇薇身上同款的香水味。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

身形挺拔，面容俊美依旧，只是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醒了？”他语调平淡，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醒了就签字，别浪费彼此时间。”沈微看着他，这个她爱了十年，

嫁了三年的男人。从他落魄的校园时期，到他执掌陆氏的商业帝国，她一路陪着，

熬尽了青春和热情，换来的是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她说。

陆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语气更淡：“嗯。薇薇受了惊吓，需要安心静养。

”呵。沈微的心，彻底沉到了底，连最后一点残渣都冻结了。她看着他那张完美却冷漠的脸，

一字一句地问：“陆烬，这十年，你对我，有没有过一刻，是真的？

”陆烬似乎被她问得怔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烦躁：“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沈微，

懂事点。签了字，对大家都好。”他拿出钢笔，递到她面前，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微没有接。她只是看着他，很慢很慢地，扯出一个极淡、极破碎的笑。“好。”她说，

“我签。”她接过笔，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却在落笔的瞬间，用力稳住，一笔一划，

写下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像是斩断过去所有的痴缠。签完字，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瘫软在病床上，脸色灰白。陆烬拿起协议，检查了一下签名，似乎满意了。他转身欲走，

脚步没有一丝留恋。“陆烬。”沈微忽然低声唤他。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你会后悔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陆烬嗤笑一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后悔？沈微，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说完，他大步离开，

病房门“嘭”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王秀兰哼了一声，也扭着腰走了。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沈微躺在那里，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她艰难地侧过头，

看着窗外，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她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空荡荡的小腹上。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生命。现在，什么都没了。爱情，婚姻，

孩子……她输得一败涂地。也好。就这样吧。她闭上眼睛，眼角终于滑下一滴冰凉的泪，

迅速湮没在枕间。---一个月后。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陆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正在听特助汇报工作，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意。这一个月，

他把林薇薇接进了半山别墅，满足了她对婚礼的所有幻想，媒体大肆报道，

全城都在议论陆氏总裁即将迎娶新夫人。可他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块。那个女人签了字，

拿走了那套公寓，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净利落得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以为她会哭，

会闹，会纠缠不休。可她只是平静地签了字，然后用那种死寂的眼神看着他，

说：“你会后悔的。”后悔？他陆烬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陆总，

关于城东那块地的开发方案……”特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王秀兰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秘书。“陆总，

对不起，我拦不住夫人……”陆烬挥挥手，让秘书和特助先出去。“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王秀兰一**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被那个扫把星给气的！

人都滚蛋了，还留着一堆破烂占着老宅的储物间！赶紧给我清理出去，看着就晦气！

薇薇马上就要搬进去了，那些东西留着算什么？”她说的是沈微当初嫁过来时，

带的一些旧物。不多，就几箱书，一些旧衣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离婚时她没带走，陆烬也就忘了这茬。“一些没用的东西，扔了就是了。”陆烬按了按眉心，

不以为意。“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必须亲自回去看着扔！

万一有什么值钱的，别被下人昧了去！”王秀兰不依不饶。陆烬本不想理会，

但看着母亲撒泼的样子，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更盛。或许，回去看看，

彻底抹去那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他就能恢复正常。“知道了。”他站起身，拿起外套。

回到久未踏足的陆家老宅，那间狭窄的储物间里积满了灰尘。王秀兰指挥着佣人：“快，

把这些箱子都搬出去扔了！动作快点！”箱子被粗暴地拖出来，有一个旧木箱的锁坏了，

搬动时箱盖弹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大多是些泛黄的书籍，旧衣服，

还有一些一看就不值钱的小首饰。陆烬冷漠地看着，目光扫过那些杂物，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他的视线被一本夹在旧杂志里，露出一个角落的粉色硬壳笔记本吸引。鬼使神差地，

他弯腰捡了起来。很旧了，边角都起了毛边。他随手翻开。扉页上，是沈微清秀的字迹，

写着日期——十年前。「9月1日，晴。今天开学，在图书馆遇到一个男生，他叫陆烬。

他看书的样子好好看……」「10月15日，阴。听说他家里很困难，一直在打工。

今天偷偷往他书桌里塞了饭票，希望他没发现是我……」「12月25日，雪。

他今天送了我一个苹果。虽然只是普通的苹果，但我好开心……」一页页，

记录着少女时代沈微，对他最纯粹、最卑微的暗恋。陆烬的手指微微蜷缩。他从不记得这些。

后面，记录了他们在一起后的点滴。「3月14日，晴。陆烬创业好辛苦，

看他熬夜眼睛都红了，好心疼。我把**攒的钱都给他了，骗他说是家里给的，

他好像信了……」「6月8日，雨。他应酬喝醉了，抱着我说，微微，等我成功了，

一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他。」「1月1日，多云。我们结婚了。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只有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他说委屈我了，以后会补给我。没关系，

只要是他，怎样都好。」……记录在他们结婚后，渐渐变少了。字里行间，

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隐忍。「5月10日，阴。婆婆又催生孩子了。

可是陆烬他……好像并不期待。」「7月22日，小雨。看到他和那个林**的新闻了。

他说是逢场作戏。我相信他。」「11月5日，大风。流产了。是个成形的男胎。

他只在医院待了十分钟就走了。他说公司有事。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和林薇薇的一样。」「2月14日，晴。情人节。他陪林薇薇在巴黎。我一个人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我体质不易受孕，上次流产后，子宫壁很薄，如果再怀孕，风险很大，可能会死。

可是……我好想再有一个他的孩子。」……陆烬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飞快地翻着，

直到最后几页。日期是她流产前一周。「3月1日，阴。林薇薇来找我了。

她给我看了婚纱设计图，说是陆烬亲自选的。她问我，占着陆太太的位置不肯走，

是不是很贱？我看着她年轻娇艳的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3月2日，雨。

又梦到那个孩子了。他在哭，问我为什么不要他。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只是……留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