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指尖的寒意还没散去,李未央猛地睁开眼,雕花床顶的流苏晃得她头晕。
这不是冷宫的破草席,也不是被赐毒酒时那间阴冷的偏殿。锦被绣着缠枝莲,
熏炉里燃着她曾最爱的百合香,铜镜里映出的脸,虽带着病容,
却比记忆里年轻了五岁——这是她刚入平城,被李长乐设计“落水”后的第三日。“**,
您醒了?”贴身侍女白芷端着药碗进来,眼圈红红的,“可吓死奴婢了,
大夫说您要是再烧不退……”药碗边缘还烫着手指,李未央却突然抓住白芷的手腕,
声音发颤:“今天是什么日子?”“回**,是永安二十三年,秋月初七。”秋月初七。
李未央的心脏狠狠缩了一下。她记得这个日子,前世就是今天,李长乐借着探病的由头,
亲手给她喂了掺了料的燕窝羹。那药不会致命,却会让她脸上生出连片的红疹,
错过了次日太液池的赏花宴——那是她与拓跋浚初见的日子,也是她命运悲剧的开端。
“水……”她喉咙干涩,看着白芷转身去倒水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所有阴谋尚未铺展开的时候。这一次,她不仅要护住自己,
更要护住那个温润如玉的七皇子,那个最终为她饮下毒酒、死在她怀里的拓跋浚。
“姐姐醒了?”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长乐披着件月白披风,
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食盒的侍女,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听说姐姐病了,
我特意让厨房炖了燕窝,给你补补身子。”她的笑容甜美,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李未央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胃里一阵翻涌——前世就是这张脸,
笑着递给她毒药,笑着看着她被污蔑,笑着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劳妹妹费心了。
”李未央压下心头的恨意,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我刚醒,怕是消受不起这燕窝,
还是先放着吧。”李长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姐姐说的是,
是我考虑不周。那我晚些再来看你?”“好。”李未央淡淡应着,
目光落在食盒里那碗晶莹剔透的燕窝上,眸色沉沉。李长乐走后,白芷才敢小声说:“**,
二**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前几日她还……”“她不是好说话,是急着看我出丑。
”李未央打断她,指着那碗燕窝,“去,把这个倒在后院的海棠花根下。
”白芷一惊:“**,这是……”“照做就是。”李未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从今天起,不管是谁送来的吃食,都要先让院里的狸猫试过,再给我。
”白芷虽满心疑惑,却还是依言端着燕窝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李未央一人,她走到铜镜前,
看着镜中那张尚显稚嫩的脸,缓缓攥紧了拳头。拓跋浚,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涉险。
那些欠了我的,欠了你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太液池的赏花宴定在三日后。前世的今日,
她脸上布满红疹,只能卧病在床,眼睁睁看着李长乐在宴上与拓跋浚谈笑风生,
赢得满堂赞誉。而这一世,她不仅要去,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李家嫡女。
“**,这样真的好吗?”白芷给她梳着发髻,看着镜中一身淡紫罗裙的少女,
既紧张又期待,“要是被二**知道了……”“她知道了又如何?
”李未央拿起一支珍珠步摇簪在发间,“太液池的宴会,是皇后娘娘亲设的,
我身为李家嫡女,没有不去的道理。”她特意选了件素雅的裙子,既不张扬,
又能衬得肤色胜雪。前世李长乐总说她出身乡野,不懂规矩,这一世,她就要让那些人看看,
什么是真正的气度。到了太液池畔,果然如前世记忆中那般,皇子公主、世家贵女齐聚一堂。
李长乐穿着一身艳红的宫装,正被一群人围着夸赞,看见李未央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阴阳怪气道:“姐姐不是病了吗?怎么也来了?莫不是不顾身体,也要来凑这份热闹?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未央身上,带着好奇与审视。李未央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径直走到皇后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臣女李未央,参见皇后娘娘。
”她的礼仪标准无可挑剔,声音清亮,举止从容,
与传闻中那个“粗鄙无礼”的乡野丫头判若两人。皇后微微颔首,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起来吧,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看来,倒是大好了。
”“谢娘娘关心,托娘娘的福,已无大碍。”李未央起身时,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找到了。不远处的柳树下,拓跋浚正与几位皇子说话,
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侧脸温润如玉,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梨涡。
看见他安好的模样,李未央的心猛地一暖,随即又涌上一阵酸楚。前世,就是这个少年,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递给她一方手帕;在她被诬陷时,冒着风险为她辩解;最后在刑场上,
替她饮下了那杯穿肠毒酒。“姐姐在看什么?”李长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拓跋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七殿下可是平城第一才子,
多少贵女的心上人呢。”李未央收回目光,淡淡道:“七殿下雨露均沾,妹妹若是有意,
不妨主动些。”李长乐被噎了一下,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李未央会说出这样的话,
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姐姐说笑了。”就在这时,一阵风拂过,
吹落了李未央发间的珍珠步摇,滚落到不远处的荷花池边。白芷正要去捡,
却见一道月白身影比她更快,弯腰拾起了步摇。“这位**,你的东西掉了。
”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未央缓缓抬头,撞进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
拓跋浚正拿着那支珍珠步摇,含笑看着她,阳光透过柳叶洒在他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屈膝行礼:“多谢七殿下。”拓跋浚微微一怔,
似乎没想到她会认出自己。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淡紫罗裙衬得她气质清冷,
眉眼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不像传闻中那般粗野,倒像是株遗世独立的兰草。
“姑娘是……”“臣女李未央。”“原来是李家大**。”拓跋浚将步摇递给她,笑容温和,
“久仰大名。”李长乐远远看着这一幕,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没想到李未央不仅敢来赴宴,还敢主动去攀附七皇子!她正要走过去打断,
却见李未央接过步摇后,只淡淡说了句“多谢殿下”,便转身回到了原位,
并没有丝毫攀谈的意思。拓跋浚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笑了笑。
这个李未央,倒是和别人说的不一样。2宴会上,李长乐卯足了劲想在拓跋浚面前表现,
又是抚琴,又是作诗,引得众人连声叫好。轮到李未央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出丑。
皇后却饶有兴致地问:“未央,你会些什么?”李未央起身,
平静地说:“臣女不善诗词歌舞,只会些粗浅的农桑之事。”这话一出,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李长乐更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拓跋浚却微微坐直了身子,
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李未央像是没听见那些嘲笑,继续说道:“臣女在乡下时,见农夫插秧,
便想,治国如插秧,需因地制宜,不能强求一律。就像这太液池的荷花,若强行种在旱地,
只会枯死。为政者,当知百姓所需,方能国泰民安。”她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原本喧闹的宴会瞬间安静下来,连皇后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拓跋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见识。李长乐脸色发白,
她没想到李未央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硬生生把她的风头都压了下去。宴会结束时,
拓跋浚特意走到李未央身边,低声说:“李**的话,很有道理。”李未央抬头看他,
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心头一颤,却只是淡淡点头:“殿下过誉了。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拓跋浚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这次赏花宴,
倒是比想象中有趣多了。李未央坐上马车,白芷激动得脸都红了:“**,您刚才太厉害了!
连七殿下都夸您呢!”李未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轻吁了口气。这只是第一步。拓跋浚,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走上绝路。赏花宴后,
李未央的名字渐渐在平城贵女圈里传开。有人赞她见识不凡,也有人说她故作清高,
但更多的人,是好奇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嫡女,究竟有何能耐。李长乐恨得牙痒痒,
却又抓不到李未央的把柄,只能整日在李萧然面前哭诉,说李未央抢了她的风头,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