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书房，是这个家里她涉足最少的地方。他偶尔会在里面处理工作，大部分时间房门紧闭。他从未明确禁止她进入，但她能感觉到那是他划出的私人领地，一直自觉地不去打扰。

今天，鬼使神差地，她拧动了门把手。

书房很大，采光极好，一整面墙的书柜顶天立地，里面塞满了各种精装书籍，分门别类，井然有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和旧书特有的味道。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临窗摆放，上面除了电脑和几份文件，再无他物，干净得近乎刻板。

林晚拿着抹布，开始擦拭书柜。指尖拂过那些硬质书脊，感受着上面凹凸的文字。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书名，经济、历史、哲学……都是陆沉会看的类型。

当她擦拭到书桌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矮柜时，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个抽屉没有拉手，只是面板上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像是装饰，又像是真的可以打开。她以前从未留意过。

她蹲下身，试探着用手指抠住那道缝隙，轻轻一拉。

抽屉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里面东西很少，只有几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和一个小巧的、颜色有些陈旧的深紫色绒面盒子。

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拍。

那盒子……不像首饰盒，更不像装办公用品的。它带着一种陈旧的、私密的意味，与这个书房严谨理性的格调格格不入。

林晚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关上抽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可心底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对陆沉隐秘世界的好奇，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驱使着她伸出了手。

她拿起那个盒子，触手是绒布微涩的质感。她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珠宝或信件，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有些卷曲的老式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一棵开满粉白色花朵的合欢树下，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洋溢着青春特有的、毫无阴霾的活力。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

照片上的女孩……太像了。

那眉眼，那鼻梁，那笑起来嘴角弯起的弧度……除了那股未经世事的青涩和肆意，几乎和她自己有九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

简直就像……就像看着她自己十四五岁时的照片！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在这样的合欢树下拍过这样的照片。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那张薄薄的相纸。

她下意识地将照片翻到背面。

几行字，映入眼帘。

字迹是钢笔写的，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和青涩，墨水已经有些褪色，变成了暗沉的蓝黑。

上面写着：

**“妹妹陆念”**

**“2009年6月失踪”**

**“哥一定会找到你。”**

妹妹……陆念……

失踪……2009年6月……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反复看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无法理解，或者说，拒绝理解。

陆沉从未提过他有一个妹妹。

他叫她“晚晚”，偶尔，在情动或者特别温柔的时候，会叫她“念念”。

她一直以为，那是他给她起的、独一无二的爱称。

念念……念念不忘……

陆念……

一股冰冷的恐惧感像无数细密的针，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血管和神经。她猛地松开手，照片飘落回盒子里，发出轻微的“啪”声。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