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沼泽里。
熠熠生辉!
“长老!您看!就是那里!”我激动地指着。
云隐的目光落在那片剑意草上。
冰冷的眼底。
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波动。
是惊喜。
他身形一晃。
已出现在潭边。
蹲下身。
仔细查看那些剑意草。
指尖甚至轻轻拂过一片银芒流转的叶尖。
小心翼翼。
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死寂的黑水潭。
猛地炸开!
一条水桶粗细、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巨尾!
裹挟着腥臭的狂风!
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鞭!
撕裂空气!
朝着潭边专注查看灵草的云隐!
狠狠抽去!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长老小心!”我失声尖叫!
云隐头也没回。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在那巨尾即将抽中他后心的刹那!
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微微一侧。
同时。
并指如剑。
随意向后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细小银芒。
一闪而逝。
“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那条狰狞凶悍的巨尾。
从中断为两截!
断口光滑如镜!
“嗷吼——!”
一声痛苦暴怒到极点的嘶吼从潭底传来!
整个黑水潭如同煮沸!
一个庞大无比、形似鳄鱼、却长着三个狰狞蛇头的怪物!
破水而出!
灯笼大的碧绿竖瞳!
死死锁定云隐!
充满暴虐和嗜血!
是碧瞳毒蛟!
至少四阶的凶兽!
相当于金丹中期修士!
完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
转身就想跑。
但腿软得根本动不了。
云隐终于转过身。
面对那恐怖的凶兽。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神。
彻底冷了下来。
如同万载玄冰。
“孽畜。”
他薄唇微启。
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直刺灵魂。
那碧瞳毒蛟的三个脑袋同时一滞。
似乎被这简单的两个字震慑。
但随即。
更加狂暴的凶戾之气爆发!
三个血盆大口张开!
墨绿色的毒焰!
冰蓝色的寒息!
暗红色的腐蚀血箭!
三道属性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攻击!
如同决堤洪流!
铺天盖地!
朝着云隐!
席卷而来!
所过之处。
空气扭曲!
地面腐蚀!
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我吓得闭上眼。
感觉死定了。
云隐站在原地。
连衣角都没动一下。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三重攻击。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五指张开。
对着前方。
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渊的力量。
如同看不见的巨墙。
轰然降临!
那三道足以瞬间灭杀金丹修士的攻击洪流。
撞在这无形的“墙”上。
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
瞬间!
凝固!
停滞!
然后。
无声无息地。
崩解!
消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碧瞳毒蛟三双巨大的竖瞳里。
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它想逃。
庞大的身躯猛地往黑水潭里缩。
但。
迟了。
云隐按下的那只手。
五指。
轻轻一握。
“嗡——!”
空间仿佛震颤了一下。
那头凶威滔天的四阶毒蛟。
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庞大的身躯。
连同三个狰狞的头颅。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
瞬间捏爆!
化为漫天血雾和碎肉!
纷纷扬扬。
洒落在漆黑的水面上。
像下了一场恐怖的血雨。
整个过程。
快得不可思议。
从毒蛟暴起。
到化为血雾。
不过三息。
云隐甚至没挪动一步。
他收回手。
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月白长袍。
依旧纤尘不染。
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沾上。
他转过身。
继续蹲下。
查看那几株完好无损的剑意草。
仿佛刚才捏死的。
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
我瘫坐在泥泞的地上。
张大嘴巴。
看着那渐渐被黑水吞噬的血肉碎末。
再看看那个云淡风轻的背影。
一股寒气。
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到底……
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云隐小心翼翼地采下那十几株剑意草。
用一个寒玉匣子装好。
收了起来。
他站起身。
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我。
“起来。”
我手脚并用。
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长……长老……”
“带路有功。”他语气平淡,“鞭刑免了。”
我心头一松。
差点又瘫下去。
“谢……谢长老!”
“不过,”他话锋一转,“擅闯禁地,惊扰本座清修,是实。”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他指尖一弹。
一点微光没入我眉心。
我脑子一懵。
感觉多了一段晦涩的口诀。
“《引气诀》?”我下意识念出来。
这是烂大街的引气入体功法。
杂役人手一份。
“改良版。”云隐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体质特殊,耐毒耐瘴。此诀可引毒瘴之气淬体,化害为利。”
他顿了顿。
“练不练得成,看你造化。”
“一月后。”
“若你能引气入体,踏入练气二层。”
“可留在外门。”
“若不能……”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
意思不言而喻。
我愣住了。
引毒瘴之气淬体?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但……
这似乎是唯一的活路。
“弟子……弟子一定努力!”我赶紧应下。
云隐不再看我。
转身。
一步踏出。
身影已消失在浓重的毒瘴之中。
留下我一个人。
站在遍地凶险的万毒沼泽里。
看着手里那本烂大街的《引气诀》。
欲哭无泪。
回到外门。
消息已经炸了。
屠娇娇毁了云隐长老灵植。
被戒律堂拖回去。
据说屠胖子当场就给了她二十鞭子。
关进黑牢。
三百中品灵石的赔偿。
掏空了屠胖子多年积蓄。
还借了一**债。
屠胖子被撸了管事职位。
发配去挖矿了。
至于我。
弦玥。
这个五灵根废柴。
不仅“协助”云隐长老找到了珍稀灵植。
还“得蒙”长老“指点”。
赐下功法。
成了外门杂役区议论的中心。
羡慕。
嫉妒。
难以置信。
各种目光交织。
但我没空理会。
一个月。
练气二层。
用那本邪门的《引气诀》。
我把自己关在破窝棚里。
对着那段改良的口诀。
愁得头发都要薅掉了。
引毒瘴之气淬体?
怎么引?
拿头引吗?
我试着按照口诀运转。
刚引了一丝最外围的稀薄毒瘴气入体。
“呕——!”
五脏六腑瞬间翻江倒海!
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乱扎!
痛得我蜷缩在地。
冷汗瞬间湿透衣服。
太霸道了!
这根本不是人练的!
我瘫在地上。
像条濒死的鱼。
绝望地看着漏风的屋顶。
难道真要滚蛋?
我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云隐那张冷冰冰的脸在我眼前晃。
“练不练得成,看你造化。”
造化?
我有什么造化?
一个五灵根废柴。
唯一的“造化”。
就是比别人耐毒一点?
耐毒……
我猛地坐起来。
眼睛死死盯着窝棚角落里。
那里堆着我以前采药时。
误采的几株低级毒草。
黑斑菇。
汁液有微毒。
能让人又吐又泻。
但毒性很弱。
死不了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我脑子里滋生。
改良版《引气诀》太霸道。
直接引沼泽毒瘴。
我扛不住。
那……
用毒性更弱的毒草呢?
用它们的毒气。
代替沼泽毒瘴?
一点点来?
温水煮青蛙?
我心脏狂跳起来。
赌了!
死马当活马医!
我爬起来。
翻出那几株蔫了吧唧的黑斑菇。
挤出一点发黑的汁液。
滴在破碗里。
兑上水。
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
运转改良版《引气诀》。
小心翼翼地。
引导那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毒气。
进入经脉。
“嘶——!”
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比刚才轻微多了!
虽然还是难受。
但能忍受!
我精神一振!
有门!
我忍着痛。
一遍遍运转那晦涩的口诀。
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毒气。
在体内极其缓慢地运行。
每一次循环。
刺痛感都在减弱。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丝极其细微的……
凉意?
还有一点点……
力量感?
这感觉太微弱。
几乎像是错觉。
但我顾不上那么多。
有希望就行!
接下来几天。
我像着了魔。
白天去灵田干活。
晚上就窝在棚子里。
捣鼓各种我能找到的、毒性最弱的毒草。
黑斑菇。
腐骨花。
断肠藤的嫩叶……
一点点尝试。
一点点加量。
每一次引入毒气。
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痛苦是常态。
好几次。
我痛得满地打滚。
吐得天昏地暗。
感觉下一秒就要死掉。
但每次挺过来。
运转那邪门的口诀。
就感觉体内的那丝凉意。
多了一点点。
力气。
也大了一点点。
半个月后。
我惊讶地发现。
原本停滞了五年、纹丝不动的炼气一层壁垒。
竟然!
松动了!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丝。
但对我来说。
无异于黑暗中看到曙光!
我更加疯狂。
开始尝试毒性稍强的毒草。
甚至。
在夜深人静时。
溜到万毒沼泽边缘。
引一丝最外围的毒瘴气。
痛苦成倍增加。
好几次。
我眼前发黑。
差点直接过去。
但想到滚蛋的下场。
想到云隐那冰冷的眼神。
我咬着牙。
死撑!
时间一天天过去。
离一个月的期限。
只剩三天。
我盘膝坐在窝棚里。
面前摆着一小碗墨绿色的液体。
是用三种毒草汁混合的。
毒性不弱。
我深吸一口气。
端起碗。
一饮而尽!
辛辣!
灼烧!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
在经脉里乱捅!
我闷哼一声。
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开始模糊。
撑住!
弦玥!
撑住!
我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疯狂运转改良版《引气诀》!
引导着体内狂暴肆虐的混合毒气!
按照那邪门的路线!
一遍!
又一遍!
剧痛如同海啸!
一次次冲击着我的极限!
身体在哀鸣。
骨骼在**。
皮肤下渗出细密的黑色汗珠。
散发着腥臭。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彻底崩溃的瞬间!
“轰——!”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
被硬生生冲开了!
一股微弱。
却真实不虚的暖流!
如同破土的嫩芽!
在剧毒肆虐的经脉废墟中!
倔强地诞生!
沿着全新的路线!
缓缓流淌!
所过之处。
那狂暴的毒气!
竟如同冰雪消融!
被那暖流裹挟着!
一点点……
化开!
虽然依旧带来刺痛。
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暖流流过之处。
经脉仿佛被拓宽了一丝。
变得更有韧性!
炼气二层!
我猛地睁开眼!
顾不上满身腥臭的污垢。
感受着体内那缕虽然微弱。
却无比真实的暖流。
泪流满面。
成了!
我真的做到了!
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我站在落霞峰下。
心跳得厉害。
衣服洗得发白。
但还算干净。
一个月地狱般的折磨。
我瘦了一圈。
脸色苍白。
但眼睛很亮。
体内那缕属于炼气二层的灵力。
虽然微弱。
却是我实打实的力量。
“何事?”
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吓得我一哆嗦。
云隐不知何时。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依旧月白长袍。
纤尘不染。
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
我赶紧躬身行礼。
“弟子弦玥,拜见长老。”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弟子……弟子幸不辱命。”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已……已引气入体,踏入练气二层。”
说完。
我小心翼翼地运转体内那缕微弱的灵力。
让它显现在指尖。
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带着淡淡青灰色的气流。
在我指尖缭绕。
云隐的目光。
在那缕青灰色气流上停留了一瞬。
眼底。
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外?
“毒瘴淬体?”他问。
“是。”我老实回答,“弟子……弟子用了些低级毒草,慢慢尝试的。”
他没说话。
气氛有点压抑。
我手心全是汗。
难道……不行?他觉得我投机取巧?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开口。
“一月。”
“炼气二层。”
“尚可。”
悬着的心。
咚地一声落了地。
我差点喜极而泣。
“谢长老!”
“留在外门。”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去执事堂,领新的身份玉牌。”
“是!弟子遵命!”
我激动地应下。
转身就想跑。
“慢着。”
我脚步一顿。
心又提了起来。
他指尖一弹。
一道微光射向我。
我下意识接住。
入手冰凉。
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牌。
非金非木。
触手温润。
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隐”字。
“拿着它。”云隐的声音传来,“去万毒沼泽。”
“每月。”
“采十株腐心草回来。”
腐心草?
我头皮一麻。
那可是万毒沼泽深处才有的剧毒之物!
三阶毒草!
靠近就能毒死普通炼气期!
“长老……弟子……”我脸都白了。
“死不了。”他打断我,语气平淡,“你那点微末道行,正合适。”
我:“……”
这是拿我当人形除草机?
还是剧毒版的?
“采回来的草,”他继续道,“一半交任务堂,换你的份例。”
“另一半。”
“送到峰顶。”
“本座有用。”
我愣住了。
一半交任务堂?
腐心草虽然剧毒。
但也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的主材。
价值不菲!
一株就能换好几块下品灵石!
十株的一半……
那就是五株!
足够我每月过得舒舒服服!
甚至还能有结余!
这……这哪里是惩罚?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弟子……弟子领命!”我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还有。”
他转过身。
背对着我。
声音随风飘来。
“你那点小聪明。”
“用在正道上。”
“修真界的‘瓷’。”
“碰多了。”
“容易遭雷劈。”
我僵在原地。
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原来……
他一直都知道。
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和拙劣的把戏。
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懒得拆穿。
或者说。
我这点斤两。
在他眼里。
连被拆穿的价值都没有。
我捏着那块温润的玉牌。
看着他消失在峰顶云雾中的背影。
脸上**辣的。
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羞臊。
后怕。
还有一丝……
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至少。
不用滚蛋了。
还能捞到一份……嗯,有前途的“**”。
我握紧玉牌。
转身下山。
脚步轻快。
阳光穿过云层。
落在身上。
暖洋洋的。
新的身份玉牌到手。
沉甸甸的。
不再是杂役的灰木牌。
而是外门弟子的青玉牌。
上面清晰地刻着:弦玥,炼气二层。
执事堂的师兄态度客气了不少。
“弦玥师妹,这是你的新份例。”
一个小布袋递过来。
里面是五块下品灵石。
一瓶最基础的聚气丹。
还有两套崭新的青色外门弟子服。
“多谢师兄!”我接过东西。
感觉像在做梦。
走出执事堂。
外面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
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活着。
真好。
第一步。
站稳脚跟。
完成。
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