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桶金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从冷宫破旧的窗棂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为这落魄的境地配乐。陈霄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椅上,面前是一张粗糙的木桌,上面摊开着几张他凭记忆画出的简易草图。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提醒着他目前最紧迫的生存危机。穿越过来已经三天,除了昨日那两个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和硬得能当凶器的粗面馍馍,他几乎颗粒未进。国防博士的头脑里装着星舰巨炮的蓝图,此刻却不得不为先填饱肚子而运转。
“殿下,殿下!”赵铁柱压低的、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即他那壮实的身影便挤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布包,“您要的东西,俺找来了!”
陈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赵铁柱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原主被废黜时,只有这个头脑简单、四肢还算发达的粗使杂役没被调走,或者说,是别人不屑于调走。但这几天观察下来,陈霄发现此人虽没什么文化,却有一股子憨直的忠诚和执行力,这在眼下,比什么都宝贵。
“辛苦了,铁柱。”陈霄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块状物和一小包黄白色的油脂,“草木灰和这点猪油,可不好弄吧?”
赵铁柱憨厚地挠了挠头,咧嘴笑道:“没啥!俺跟膳房那个打杂的老乡磨了半天嘴皮子,用俺明天那份馍馍换的。殿下您要这些玩意儿干啥?这灰扑扑的……”
陈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让你留意宫里和市面上,最缺什么,或者什么东西最让贵人们头疼,有发现吗?”
“有啊!”赵铁柱立刻来了精神,“俺听那老乡说,宫里那些管事的公公们,最头疼各处的老鼠,啃坏了库房好些绸缎,还偷吃粮食,怎么抓都抓不尽。还有,那些娘娘、宫女们洗衣裳,用的都是皂角或是胰子,费劲不说,好些贵重的料子还洗不干净,为此没少挨训斥呢!”
陈霄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很好,信息对上了。他指了指桌上的草图:“那我们今天就来解决这两个问题。”
他拿起一张画着简单结构的图,解释道:“这个,叫‘坠石捕鼠笼’。利用机关,老鼠进去偷食,会触动机关,被关在里面。材料简单,找些细竹篾或者木片就能做。”
他又拿起另一张,上面写着一些材料和步骤:“而这个,是‘土法肥皂’。用草木灰水(氢氧化钾溶液)和油脂反应,生成的东西,去污能力远超皂角,而且可以用来洗脸、沐浴,对皮肤**也小。”
赵铁柱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反应”、“氢氧化钾”,他完全不懂,但“去污能力强”、“洗脸沐浴”他听明白了,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殿下,您……您说的是真的?这灰和油就能做出比胰子还好的东西?”
“试试便知。”陈霄也不多言,起身行动起来。冷宫别的不多,废弃的瓶瓶罐罐和杂物倒是不少。他指挥着赵铁柱找来一个破旧的瓦罐,几个大小不一的破碗,又让他去井边打来清水。
首先**捕鼠笼。陈霄一边用找到的废旧竹片和细绳捆绑**,一边给赵铁柱讲解原理:“你看,这里做个踏板,下面用绳子连着这根活销,销子一掉,笼门就落下来……”他的手指灵活,虽然材料简陋,但结构设计得极为精巧,充满了力学美感。
赵铁柱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殿下手里仿佛有魔力,那些不起眼的竹片绳索,经过他一番摆弄,就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比靠谱的机关笼子。“殿下,您……您真神了!这法子,比那些猫啊,耗子药啊,管用多了!”
陈霄笑了笑,将做好的两个捕鼠笼放在一边,又在其中一个里面放了点赵铁柱省下来的馍馍碎做诱饵。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制皂。
他让赵铁柱将草木灰溶于水,搅拌静置,取上层清液,这便是粗糙的碱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凝固的猪油加热融化。冷宫里生火不易,还是赵铁柱偷偷在院子角落用捡来的枯枝点了个小火堆才完成。
当滚烫的碱液被慢慢倒入融化的猪油中,陈霄用一根干净的木棍开始不停地搅拌。这是一个枯燥且需要耐心的过程。赵铁柱在一旁看着,只见殿下神情专注,手臂稳定地画着圈,那混合液体渐渐从浑浊变得粘稠,颜色也微微发黄。
“殿下,这……这就能成?”赵铁柱忍不住又问。
“还早,需要持续搅拌,让它们充分……嗯,融合。”陈霄解释道,额角微微见汗。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等它变得像粥一样稠,就可以倒入模具定型,放置一段时间,就能用了。”
整个过程,陈霄一边操作,一边用赵铁柱能听懂的语言,简单解释着背后的化学原理,比如草木灰水为什么能去油污,油脂和碱混合为什么会变成肥皂。赵铁柱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向陈霄的眼神,却从最初的同情和听从,逐渐染上了浓浓的敬畏。
殿下懂的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但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搅拌了将近一个时辰,手臂酸麻之时,瓦罐里的混合物终于达到了陈霄要求的粘稠度。他将这些淡黄色的膏状物倒入几个事先准备好的、垫了湿布的破碗里抹平。
“好了,放在阴凉处,待其凝固硬化,大概需要十几天。”陈霄松了口气,直起腰,擦了把汗。
就在这时,放在墙角那个设了诱饵的捕鼠笼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随即是老鼠惊慌的吱吱叫声。
赵铁柱一个箭步冲过去,提起笼子,只见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在里面疯狂冲撞,却根本无法逃脱。“抓住了!真的抓住了!殿下,您太厉害了!”他提着笼子,兴奋得像个孩子。
陈霄看着那挣扎的老鼠和碗里等待凝固的肥皂,再看着赵铁柱那发自内心的崇拜笑容,穿越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知识,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强大的力量。
“铁柱,明天一早,你拿着这个捕鼠笼,还有这个。”陈霄指了指另一个没放诱饵的空笼子,“去想办法接触一下宫里负责库房或者膳房采买的太监。不要直接卖,就说是你老家传来的土法子,献上去,或许能得些赏钱。记住,不要提我。”
赵铁柱立刻明白了陈霄的用意,这是要低调地打开局面。他重重地点头:“殿下放心,俺晓得轻重!俺就说这是俺自己琢磨的!”
第二天,赵铁柱一大早就提着笼子出去了。陈霄留在冷宫,一边继续用简陋的工具完善着脑海中的一些基础设计图,比如更高效的水车、风箱,一边耐心等待。
时间过得有些缓慢。直到午后,宫门外才传来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赵铁柱闪身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紧张。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一进来就赶紧关好了门。
“殿下!成了!真成了!”他压低声音,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哗啦一声倒在桌上。
那是几块散碎银子和一串铜钱,虽然不多,但在这冷宫里,无疑是一笔巨款。更重要的是,赵铁柱还带来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白米饭和一大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冰冷的房间。
“殿下,快趁热吃!”赵铁柱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先把筷子递给了陈霄,“俺按您说的,找到了管库房的张公公,他正为老鼠闹得凶烦心呢!俺演示了一下那笼子,他立马就让人试了,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逮着一只大的!张公公高兴坏了,赏了俺这些钱,还让俺以后多给他做几个这样的笼子送去!这饭菜也是他赏的!”
陈霄看着眼前的银钱和饭菜,心中一定。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他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久违的肉香和油脂感在味蕾上炸开,几乎让他感动得叹息。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他示意赵铁柱也一起吃。主仆二人,就着这意外得来的佳肴,狼吞虎咽,将饭菜扫荡一空。
吃完后,陈霄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他掂量着桌上的银钱,心中盘算。这些钱,足够他们一段时间内不用再为基本的吃食发愁,更重要的是,有了启动资金。
“铁柱,做得很好。”陈霄赞许道,“这捕鼠笼的生意,你可以继续跟那张公公做,但不要做得太多,物以稀为贵。我们的重点,要放在那个还没成型的东西上。”他指了指那些还在凝固中的肥皂。
“等肥皂做好了,你去市面上打听一下,类似胰子、香胰的价格。我们的东西,效果比它们好,价格……可以定得稍微高一些,专做那些有点闲钱,又追求体面的宫人或者小官之家。”陈霄冷静地规划着,“记住,安全第一,钱财露白,容易惹祸上身。”
“俺明白,殿下!”赵铁柱现在对陈霄已是言听计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只觉得,眼前的废太子殿下,和以前那个只会唉声叹气或乱发脾气的殿下判若两人。现在的殿下,眼神深邃,做事有条不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接下来的十几天,陈霄又指点赵铁柱用赚来的钱,偷偷购置了一些基本的工具和材料,将冷宫一角改造成了一个更加像样的“手工坊”。而赵铁柱也陆续送去了几个捕鼠笼,换回了一些钱粮,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了显著的改善。
期间,那个指婚的才女苏婉清曾按礼节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陈霄也没有多言,只是客气地接待了她。苏婉清看到桌上摊开的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画着奇怪图形的纸张(陈霄画的水车零件图),只当是失意皇子的胡乱涂鸦,心中那份怜悯和失望反而更深了几分,略坐坐便告辞了。
陈霄对此不以为意。他知道,在没有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终于,半个月后,碗里的肥皂彻底凝固硬化了。陈霄将其脱模,切成一块块巴掌大小、颜色微黄、质地细腻的方块。他取了一块,用水打湿,轻轻一搓,立刻产生了丰富而细腻的泡沫。
“铁柱,你来试试。”陈霄将一块肥皂和一件沾染了油污的旧衣递给赵铁柱。
赵铁柱将信将疑地接过,在木盆里搓洗起来。泡沫涌现,随着他的揉搓,衣服上的油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化、消失!用清水漂洗过后,那件旧衣竟然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洁净本色!
“神了!真神了!”赵铁柱提着那件衣服,翻来覆去地看,激动得语无伦次,“殿下,这……这肥皂,比俺见过的所有胰子都好用!洗得干净,还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味!”
陈霄看着效果,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比不上现代工业香皂,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日化产品。
“好,我们的‘第一桶金’,就要着落在这小小的肥皂上了。”陈霄目光沉静,望向窗外。透过冷宫的高墙,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生存问题暂时解决,接下来,就是利用这初步积累的资本和影响力,去触碰那脑中“超级科技系统”里,更令人神往的领域了。
他的手中,摩挲着一块微黄的肥皂,仿佛握着开启一个全新时代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