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为林雪薇准备好她习惯的黑咖啡和当日的行程表。
九点整,她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走进办公室。
她的脸色很差,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然昨晚没睡好。
“林总,早。”我将咖啡递过去。
她接过咖啡,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冷冷地问:“今天的行程。”
“上午十点,与华远地产的合同会审。下午三点,集团高层例会。晚上……”
“晚上的应酬推掉。”她打断我,语气烦躁。
“好的。”我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我知道她为什么烦躁。昨晚她借酒浇愁,不仅没有得到顾远的半点怜惜,反而被他当众羞辱。以她的高傲,此刻必然是怒火中烧,又无处发泄。
而我,就是她最好的出气筒。
果然,她喝了一口咖啡,猛地将杯子砸在桌上。滚烫的液体溅出来,洒在文件上,也溅到了我的手背。
**辣的疼。
“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她厉声斥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我立刻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拭桌上的咖啡渍,一边低头道歉:“对不起林总,是我的疏忽,我马上去给您换一杯。”
我的手背被烫得通红,但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林雪薇看着我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似乎更盛了。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陈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我垂着眼,恭敬地回答:“林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她冷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昨天在顾远面前,我像个小丑,你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她的指甲很长,掐得我生疼。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无辜而茫然。
“林总,我只关心您的身体。您喝多了,我很难过。”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这副样子,最能戳中林雪薇那点可怜的掌控欲。她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崇拜她的下属,来证明自己即便在顾远那里一败涂地,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果然,她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丝疲惫和复杂。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声音缓和了些:“算了,不关你的事。”
她坐回椅子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去把华远的资料再拿来给我看看。”
“是。”
我转身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温顺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走到自己的工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备用文件袋,将昨晚复制下来的部分资料打印出来,夹在了华远地产的合同文件中间。
这些资料,是关于林氏集团旗下某个子公司在三年前进行的一笔违规贷款,而经手人,正是集团的元老之一,主管财务的副总——李卫东。
李卫东是林国栋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林氏集团财务体系的定海神针。
我要做的,就是在林氏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上,敲开第一道裂痕。
回到办公室,我将文件递给林雪薇。
“林总,您要的资料。”
她接过文件,开始一页页翻看。当她翻到我夹进去的那几页纸时,动作明显一顿。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如鹰:“这是什么?!”
我故作茫然地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夹在这里面?林总,我……我不知道啊!”
我表现得恰到好处,既震惊又惶恐,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雪薇的眼神在我脸上来回扫视,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我真的不知道!”我急得快要哭出来,“林总,请您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文件?一定是……一定是有人要害我!或者是要害您!”
我故意将矛头引向“内鬼”和“阴谋”,这恰恰是林雪薇目前最敏感的神经。顾远的归来,让她草木皆兵。
我的慌乱和恐惧看起来天衣无缝。一个年薪百万的特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碰这种集团最高机密。这是最基本的逻辑。
林雪薇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但我没有。我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
终于,她眼中的怀疑慢慢消退了。她更愿意相信,这是顾远安插在公司内部的棋子,故意将这份文件泄露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制造内乱。
而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助理,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倒霉蛋。
“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她将那几页纸抽出来,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出去。”
“是。”
我如蒙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林雪薇虽然暂时相信了我,但她对身边所有人的信任,都已经开始动摇。
尤其是对李卫东。
这道裂痕,已经成功地被我敲开了。
而好戏,才刚刚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