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七八十年代的小村庄,风一刮都是土腥味。韩川寄住在李家杂物房里,做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从小被奴化教育:听话的人,才能活下来。而李家的温柔姑娘李青禾,就是他被安排好的“未来”。她软声细气,对韩川从小就“照顾”得无微不至。没人觉得不对。没人问过韩川愿不愿意。直到有一天,大队长领回一个城里来的大小姐,商曼。穿着城里的皮鞋,踩在泥地里一脚脏一脚白;脸漂亮得刺眼,脾气大得要命,一张红唇能把大队长气到犯怵。她嫌村里脏、嫌床硬、嫌粮票少,更嫌那个沉默的穷小子碍眼。她之所以盯着他,不过是因为梦里——那个少年将来会踩碎整个城市,也会踩碎她。于是她开始破坏他、干扰他、阻断他的一切机会。她以为她在毁他,却不知道她撬断的,是他和“温柔青梅”的命定路线。那少年沉默、隐忍,却在她的搅弄下,第一次不听命,第一次动念头,第一次朝着不属于他的未来跑出去。泥地、土房、昏黄油灯、破书桌、满村流言——在这些粗粝之间,一个被命运捆住一生的穷小子,被她一步步撬开了心,也一步步走向危险、深沉,却只对她屈服的未来。
车厢一晃。
“嘣”的一下,老式绿皮火车碾过岔道口,铁轮压在铁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整节车厢像被人猛地抬高又丢下。
硬邦邦的长条座板跟着震了两下。
商曼没坐稳,整个人往前一栽,腰磕在椅背的木棱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叫人坐的吗?”
她火气“腾”地就窜上来。
车厢里闷得要命,窗户开着一半,热风带着煤烟味和汗酸味从外头灌……
小隔间在车厢前头靠近连接处,门一关,外面嘈杂声立刻隔了一层。
里面的长椅是灰蓝色的软垫,比外头的硬板强太多。墙上有个小窗,玻璃推开半截,风从外头吹进来,带着铁轨震动的节奏,至少比大车厢里那股子黏腻要好一点。
桌上放着一个搪瓷水杯,还有半壶暖水。
乘务员讨好似的把暖水壶拿起来晃了晃:“水是刚打的,商同志先喝点?”
商曼站在门口,眼睛扫了一圈。……
火车像一条喘着粗气的铁皮怪物,在长长的铁轨上颠颠簸簸往前挪。
小隔间里闷热的空气像一张薄被,盖在人身上,让人呼吸发黏。
商曼靠在软垫椅背上,本来只是闭目养神,车轮“哐当、哐当”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耳骨上,不知从哪一刻起,声音慢慢变得遥远,她的意识也跟着往下沉。
困意像水一样没过她的眼睫。
很快,她又一次跌进那场缠人的梦里。
——……
卡车发动时,“突突突”地吐着黑烟。
知青们挤在车厢里,铺盖卷和人混合着,吊在车帮上的手臂一排,看上去像挂了一串绿豆角。
商曼坐在靠车厢一角的位置,背靠着铁皮板。
铁板被太阳晒得烫,她却没挪地方,只把肩微微离开一点。
热风从篷布缝里灌进来,吹得人眼睛发干。
泥土味越来越浓。
城里的路再破,也是水泥路。
这会儿车……
太阳正在往山后沉,天边被烧得发红,整个村子像镀上一层褪色的铜皮。
远处传来几声鸡叫,一群孩子赤着脚跑过,跑得快的扬起尘土,跑得慢的在后头扯扯破背心:“别跑那么快——城里知青来了!”
——对,就是她。
商曼撑着一把浅色洋伞,伞柄细而亮,伞面在夕光下淡淡透光。
她站在村口的土路上,整个人像从别处被硬塞进来的一样:
皮凉鞋踩不进泥地,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