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惨白的条纹。

我盯着那些条纹数了很久，直到走廊里传来轮椅滚动的吱呀声，才把藏在枕头套里的手机塞进病号服内袋——那里贴着皮肤，能感受到屏幕传来的微弱震动，像某种心跳的呼应。

“林默先生，该去团体治疗了。”护士敲了敲门，声音带着机械的温和。

她推着轮椅进来时，我注意到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草屑，而医院的草坪昨天刚被修剪过，草屑应该是新鲜的绿色，可她身上的却是深褐色，像在土里埋过很久。

轮椅在走廊里滑行，两侧的病房门都关着，却能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有的像铁链拖地，有的像指甲抓挠墙壁，还有的在低声重复一句话：“圆圈里的点，是眼睛在看。”

我的左手又开始发烫，虎口的痣像被炭火烤着，每走一步，热度就往手臂蔓延一分。

团体治疗室在二楼东侧，房间里摆着一圈金属椅子，八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人已经坐在那里。

苏晴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拿着一叠画纸和蜡笔，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这次她把笔放在了右侧口袋，像是刻意纠正了昨天的“失误”。

“今天我们做个小游戏。”苏晴把画纸分给每个人，指尖在我面前的纸上停顿了一秒，“画你最想隐藏的秘密，不用署名，不用解释，只需要把它画出来。”

蜡笔的塑料外壳在手里发滑，我盯着空白的画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疗养院的画面——锈迹斑斑的手术台、泡在罐子里的肉块、九具容器脖子上的切口……最后，我握着黑色蜡笔，在纸上画了个无脸人的轮廓，他的胸口画着那个圆圈加点的符号，像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画完时，我偷偷抬眼看向其他人。

坐在对面的三个患者几乎同时放下蜡笔，他们的画惊人地相似：都是黑色背景，中央是白色的圆圈加点符号，符号周围画着密密麻麻的短线，像无数双盯着符号的眼睛。

苏晴收画纸时，特意在那三个人面前多停留了几秒，指尖轻轻敲了敲他们的画，动作很轻，却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我注意到那三个人的左手都藏在袖子里，手腕处有一圈浅色的勒痕，和我手腕上约束带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治疗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我故意磨蹭着收拾蜡笔。

苏晴走在最后，她关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引导。

我心里一动，等脚步声走远，悄悄跟了上去。

苏晴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我贴着门缝往里听，是苏晴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他开始画符号了，记忆碎片在恢复，母体的唤醒进度到37%了。”

“要不要加快药物剂量？”另一个声音很陌生，带着电流的杂音，像是在打电话。

“不行，氟哌啶醇的剂量再大，会触发他的癫痫保护机制。”苏晴的钢笔在桌面上敲了敲，“再等等，第七个月亮还有四天，我们需要他的神经元保持活性。”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氟哌啶醇，昨天她在治疗方案里提到过这个药，可我的病历上明确写着“无癫痫史”，而这个药的禁忌症正是癫痫。

她根本不是在治病，是在控制我的神经活性。

我正想再听，办公室里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我赶紧躲到旁边的消防栓后面，看着苏晴拿着文件夹走出来。

她经过消防栓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口袋里的钢笔“不小心”掉在地上，滚到了我的脚边。

等她走远，我捡起钢笔。

笔身是金属的，重量比普通钢笔沉很多，笔帽里藏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密文——和我在疗养院看到的镜像会密文一模一样。

回到病房后，我找出陈默日记里夹着的解密手册。

手册的最后一页画着密文对照表，我对着阳光逐字翻译，纸条上的内容让我浑身冰凉：

“九具容器已激活，编号730-738，目前736号处于休眠状态（天文台地下三层）。

第七个月亮升起时（农历十七），维度之门将在天文台穹顶开启，需要‘钥匙’（734号原型体，即你）与‘钥匙孔’（苏晴）共振，频率达到11Hz才能打开。

注意：苏晴不是净化者，她是观察者的‘锚点’，她的左手无名指藏着1995年的神经印记，那是打开她记忆的钥匙。”

纸条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是个眼球，瞳孔里写着“念念”两个字。

我的左手突然烫得发疼，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三年前那个瘫痪的女孩，她躺在手术台上时，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道淡淡的印记，当时我以为是胎记，现在想来，那根本是人为刻上去的。

傍晚时分，苏晴来查房。她拿着我的病历本，手指在“氟哌啶醇”三个字上划了一下：“明天开始加这个药，对你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我没有癫痫。”我盯着她的眼睛，“这个药的禁忌症是癫痫，你为什么要给我用？”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很快恢复平静：“是我记错了，明天换别的药。”

她转身想走，我突然抓住她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果然有一道浅褐色的印记，形状像个缩小的眼球，和纸条上画的一模一样。

苏晴猛地抽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干什么？”

“这个印记，是1995年刻的吧？”我盯着她的手指，“和念念的一样，和七个容器左胸的印记也一样。你到底是谁？”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左手悄悄摸向口袋——那里藏着枪。我赶紧松开手，装作害怕的样子：“我只是好奇，你别生气。”

苏晴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关门时，她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别乱猜，对你没好处。”

等她走后，**在门上，左手的痣还在发烫。

窗外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挂在医院的楼顶，像一个冰冷的眼球。

我想起纸条上的话，第七个月亮还有四天，而苏晴的记忆里，一定藏着关于1995年、关于观察者、关于念念的秘密。

我把纸条藏进病历本的夹层里，然后打开手机，调出陈默发来的那张照片——十二岁的苏晴站在**身边，脖子上戴着眼球项链，左手无名指上的印记清晰可见。

照片的背景是仁心医院的实验室，墙上挂着一张日历，日期是1995年5月12日——那是**“自杀”的前一天。

我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苏晴根本不是现在的人，她是1995年的“幸存者”，她的身体里，可能藏着**的一部分意识，甚至藏着观察者的“碎片”。

而我，不仅要找到打开维度之门的方法，还要唤醒苏晴被封印的记忆，否则，第七个月亮升起时，打开的可能不是救赎，而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