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玻璃碎片，边缘闪着锋利的冷光。
陈劲生捏着它，手抖得不成样子，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真的要吃。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
疯子！
他也是个疯子！
就在那块玻璃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我猛地抬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啷！”
玻璃碎片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陈劲生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印。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眼睛里还带着未曾褪去的决绝。
“你……”
“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吃吗？”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陈劲生，你别再演了，我看着恶心！”
我不是心软。
我只是不想让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更不想因为他，背上一条人命。
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我要他活着，清醒地活着，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崩塌的。
陈劲生似乎没听懂我的话，只是固执地摇着头。
“烟烟，我没有演……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又要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我忍无可忍，再次抬脚，这一次，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脚，我用了十成的力气。
陈劲生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茶几的边角上。
“砰”的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够了！”我厉声喝止他，“陈劲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趴在地上，抬起头，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我不能……不能没有你……”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绝望，“爸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爸？
我爸吗？
我爸已经去世三年了！
一个死人，怎么杀他？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寒意，瞬间窜上我的脊背。
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混乱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线索。
“你把话说清楚！我爸怎么会杀了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劲生却像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幻觉中，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他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
“不能离婚……不能摔照片……爸会生气的……他会杀了我的……”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了。
是因为摔碎了我爸的遗照，**太大，导致他精神失常了？
还是说，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足以让他精神崩溃的秘密？
我看着他这副疯疯癫癲的样子，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跟他离婚。
在他恢复正常，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前，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解脱。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强迫自己与他对视。
“陈劲生，你看着我。”
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落在了我的脸上。
“烟烟……”
“想不离婚，可以。”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拼命点头。
“你说，你说！别说三个，三百个，三千个我都答应！”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从今天起，张曼这个人，永远不能再出现在我们公司，我们家，以及我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
“我办到！我立刻就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把你手里，所有属于我爸留下的公司股份，全部转到我名下。”
我爸去世时，为了稳住公司，将大部分股份都交由陈劲生代持，我名下只有很少一部分。
如今，是时候拿回来了。
听到这个条件，陈劲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和犹豫。
我冷笑一声。
“怎么？舍不得了？”
“没有！没有舍不得！”他立刻摇头，像是怕我反悔一样，“我答应！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让王律师过来办手续！”
他急切的样子，不像作假。
看来，和公司的控制权相比，他更害怕别的东西。
“好。”我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个条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爸的遗照，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恐惧的闸门。
陈劲生脸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得干干净净。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烟烟……我不能说……”
“不能说？”我挑了挑眉，“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我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别！”他一把拉住我的裤脚，力道大得惊人。
“不是我不想说！是……是爸不让我说！”
“他说，如果我说了，他……他就会从地底下爬出来，带我一起走！”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在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从地底下爬出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竟然会相信这种鬼话？
除非……
除非我爸临终前，真的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而那句话的分量，足以让他这三年来，都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
摔碎的遗照，只是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爆了他紧绷的神经。
我看着他惊恐万状的脸，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爸的死，或许……并不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