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破碎之日第一章:镜中的陌生人头痛。像有无数根细针从太阳穴内部扎出来,
刺破脑髓,搅动着每一根神经。林暮雪在一片纯白的柔软中睁开眼,
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设计极简的吊灯。几秒钟后,尖锐的痛感稍退,
另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陌生。这个房间是陌生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林立的高楼,
晨曦给它们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边。身下的床柔软得过分,丝绸床单滑腻的触感让她不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荡的、消毒过的洁净气息,没有任何生活的味道。她是谁?这是哪里?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让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修长,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似乎是长期握笔形成的茧。这不是她熟悉的手。
或者说,她根本不记得这双手应该是什么样子。恐慌开始像冰水一样漫过心脏。她掀开被子,
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踉跄地冲向房间附带的卫生间。镜子光洁如新,
映出一张女人的脸。苍白,瘦削,黑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睛很大,
但眼底带着浓重的青影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惶。这张脸是好看的,带着一种知性的清冷,
但此刻,它只让林暮雪感到毛骨悚然的陌生。镜子里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她的目光疯狂地在镜中搜寻,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印记。然后,她定住了。镜面上,
用一支正红色的口红,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字:“信任陈启明,别相信你的记忆。
”字迹有些扭曲,仿佛是在极度匆忙或混乱中写下的。鲜红的颜色,在洁白的镜面上,
触目惊心。陈启明?是谁?记忆?她的记忆怎么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那些字。
口红痕迹是干的,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这是她留下的吗?为什么?她回到卧室,
近乎疯狂地翻找。床头柜上,放着一部手机。她拿起它,指纹解锁成功。屏幕亮起,
日期清晰地显示着——10月15日,上午7:03。10月15日?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的脑海里,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漫天的大火,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还有撕裂般的疼痛。那是……9月1日。
市局年终大案“黑匣”行动的收网日,她作为微表情分析专家参与现场侦破,
在废弃的化工厂……之后呢?之后是一片空白。从9月1日到10月15日,
一个多月的时间,像被凭空抹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
第二章:规则与边界门铃在七点半准时响起。林暮雪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厨房摸来的水果刀,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犹豫了很久,在门铃响到第五声时,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很高,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身形挺拔,肩线平直。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很沉静,
像一口深潭。他似乎知道她在看,对着猫眼,微微点了点头。林暮雪想起了镜子上的字。
“信任陈启明”。她慢慢打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一条缝,手里的刀藏在身后。“暮雪。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我是陈启明。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自然地落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
但没有点破。“我能进来吗?给你带了早餐,还是你喜欢的金枪鱼三明治和黑咖啡。
”他提起手中的纸袋,熟悉的食物香气隐隐飘出。林暮雪没有让开,只是盯着他:“你是谁?
我们是什么关系?今天为什么是10月15日?”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出。陈启明没有意外,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的疲惫更深了些。“我是陈启明,市刑侦支队队长。
我们曾经是搭档,也是……朋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因为‘黑匣’行动的爆炸案受伤,大脑受损,患上了一种罕见的‘逆行性遗忘’。
你的记忆,永久性地停留在了9月1日受伤那天。并且……”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她,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并且,从你受伤后开始,你的记忆无法形成长期存储。
简单来说,每隔大约24小时,当你进入深度睡眠后,你的记忆就会被重置。第二天醒来,
你会忘记从9月2日到今天,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每一天,对你来说,
都是‘全新’的9月2日。”林暮雪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逆行性遗忘?
记忆重置?每一天都是新的?这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我不信!”她声音尖锐起来,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陈启明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
点开一个视频,递给她。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是她。
比镜子里看到的更憔悴一些,但眼神是清醒的,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嗨,
‘今天的我’。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又忘了。”视频里的“林暮雪”开口说道,
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做一份科学报告,“陈启明说的是真的。你,或者说我们,
患上了严重的逆行性遗忘。记忆重置周期大约是24小时。相信他,
他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视频里的她抬起手,
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伴随严重的记忆功能障碍。
医学上暂时无解。接受它。”视频很短,到此结束。林暮雪拿着平板电脑的手,微微颤抖。
视频里那个女人的冷静,比她此刻的恐慌更让她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彻底接受命运后的绝望的平静。陈启明走了进来,关上门,
动作熟练地将早餐放在餐桌上。“先吃点东西。然后吃药。”他拿出一个药盒,
里面分格放着几种不同颜色的药片,“这是苏医生开的,能帮助你稳定情绪,
减缓……记忆流失的速度,虽然效果有限。”“苏医生?”“苏念,你的心理医生,很优秀。
她每天下午会来给你做心理疏导和治疗。”林暮雪像一个提线木偶,
被陈启明引导着坐到餐桌前。她味同嚼蜡地吃着三明治,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陈启明开始向她“介绍”这个她已经住了一个多月,却毫无印象的“家”。
告诉她物品的摆放,日常的流程,注意事项。他的语气平静,条理清晰,
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遍。林暮雪听着,却只觉得那些话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模糊而不真实。她的世界,被硬生生地切割成了以24小时为单位的碎片。而她,
是被困在时间牢笼里的囚徒。第三章:逆时针的怀表吃完药,陈启明打开了电视,
调到了早间新闻频道。或许是希望一些外部信息能**她,
或许只是习惯性地让房间里有点声音。“……本台最新消息,
知名企业家、慈善家赵永昌先生于昨日晚间被发现在其位于城郊的别墅内身亡,死因可疑。
警方已介入调查,初步判断为他杀……”新闻主播的声音字正腔圆,
毫无感情地播报着一条社会新闻。林暮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案发现场的外围画面,
以及赵永昌生前的照片——一个笑容和蔼、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陈启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伸手拿起遥控器,似乎想换台。就在这时,
林暮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赵永昌的照片上。不是照片本身,
而是当她看到这张脸时,一段冰冷而清晰的分析,
如同本能般从她脑海中迸发出来:“他在撒谎。”她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安静的客厅里。陈启明准备按遥控器的手僵住了,猛地转头看她。
林暮雪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震惊,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影像上,
语速快而清晰:“看他的微表情。这张照片是在他某次慈善捐款仪式上拍的,他在笑,
但眼角没有出现应有的鱼尾纹——颧大肌和眼轮匝肌运动不协调,这是典型的假笑。
他的嘴唇紧绷,上唇微微提起,露出一点点门牙,这不是愉悦,而是下意识的防御和轻蔑。
他在面对公众时,刻意营造亲和形象,但他的微表情显示,他内心充满戒备,甚至……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她说完这段话,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陈启明看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暮雪……”他艰难地开口,
“你已经不参与案件了。你退休了。”林暮雪回过神,
也被自己刚才那番脱口而出的分析惊住了。那种感觉,就像她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自己,
一个属于过去的、作为微表情专家的自己,在某个瞬间接管了她的意识。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启明关掉了电视,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平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暮雪。你的任务是休息,是配合治疗。
案子的事情,有我在,有整个刑侦支队在。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吗?”他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林暮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映出她茫然无措的样子。她点了点头。
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像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
为什么陈启明对她刚才表现出的专业能力如此……抗拒?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他是在保护她,
还是在隐瞒什么?第四章:第一块碎片陈启明在叮嘱了她按时吃药、等苏医生来之后,
便离开了公寓,去警局上班。门关上的那一刻,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慌感再次将林暮雪淹没。
这个装修精美、设施齐全的公寓,此刻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她的记忆靠不住,她必须依靠别的东西。她开始系统地搜索这个“家”。客厅,厨房,
阳台……一切都规整得过分,缺乏生活气息。最后,她走进了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犯罪学、微表情分析的书籍,很多书的扉页上都写着她的名字,
笔迹与她记忆中一致。这稍微安抚了她一些焦躁的情绪。她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是空的。
再拉开另一个,还是空的。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所有可能留下个人印记的东西。
直到她尝试着拉开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锁着。她下意识地摸向书桌笔筒后面,
指尖触碰到一小片冰凉的金属——一把小巧的钥匙。心脏猛地一跳。
这像是一种潜意识的安排。她用钥匙打开了抽屉。
里面只有一个厚厚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硬壳笔记本。她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用熟悉的、但比镜子上更工整的笔迹写着:“给每一天的我。
如果记忆是沙滩上的字,海浪每天都会将其抹去。那么,这就是我们抵抗遗忘的堡垒。记录,
思考,然后前进。——林暮雪,于第一个‘明天’。”林暮雪的手指抚过这些字迹,
一种奇异的连接感贯穿全身。这是过去的她,
留给未来的她(尽管这个“未来”只有一天)的信物。她继续翻看。前面几十页,
记录了她每天醒来后的困惑、恐惧、尝试接受治疗的过程,以及对陈启明和苏念医生的观察。
笔触从最初的混乱、绝望,逐渐变得冷静、条理化。直到她翻到最近几天。
日期标注是“10月14日”的那一页,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显得格外急促:“头痛加剧。
闪回片段:滴答声,铁锈味。陈似乎有事隐瞒。苏的治疗有问题?不确定。
”“看到新闻照片(赵永昌?),感觉熟悉。危险。”“找到一张旧照片,
藏在……”字迹在这里中断。旧照片?藏在哪?林暮雪的心跳加速。她仔细检查这一页,
发现纸张边缘似乎有轻微的凸起。她小心地捻开,
发现中间竟然黏着另一张被对折过的、巴掌大小的照片!她屏住呼吸,将照片展开。
照片已经泛黄,画面有些模糊。似乎是在某个建筑工地或者废弃厂房外拍摄的集体照,
七八个戴着安全帽的人站成一排。照片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个日期,是七年前。
照片上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除了——站在最右边那个笑容青涩、但眉眼依稀可辨的年轻男人。是赵永昌。
今天新闻里那个死去的企业家。而站在赵永昌身边,
搂着他肩膀的另一个年轻人……林暮雪盯着那张脸,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的身体认识。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她的胃部一阵痉挛,
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一种原始的、无法言说的恐惧攫住了她。这张照片,
是“昨天的她”藏起来的。藏得如此隐蔽,甚至没有在笔记里写明。为什么?
第五章:秘密的起点林暮雪将那张旧照片紧紧攥在手里,
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昨天的她”发现了这张照片,
并且认为它重要到需要隐藏起来,避开陈启明,甚至可能避开苏医生。为什么?
照片上的赵永昌,和那个引发她强烈恐惧感的陌生年轻人,是谁?
他们和七年前的什么事件有关?而今天新闻里赵永德的死,是巧合吗?
陈启明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他为什么对赵永德的案子,对她可能涉及此案的反应,
如此警惕?无数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镜子上的警告:“别相信你的记忆。
”昨天的笔记:“陈似乎有事隐瞒。苏的治疗有问题?以及这张引发生理性恐惧的旧照片。
所有这些碎片,
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图景——她所处的这个被精心安排、看似保护周全的环境,
底下可能潜藏着未知的暗流。她不能完全信任陈启明。至少,不能像镜子上的留言那样,
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的记忆靠不住,但她的专业本能还在。她对微表情的解读能力,
似乎并未随着记忆的丢失而完全消亡。刚才对赵永昌照片的分析就是证明。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林暮雪将旧照片小心地夹回笔记本,然后将笔记本放回带锁的抽屉,
藏好钥匙。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同玩具模型般的车流和行人。遗忘是她的囚笼,
但也可能成为她的掩护。没有人会防备一个连昨天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钟表匠”……新闻里并没有提到这个称呼,但当她想到那个逆时针的怀表,
这个词莫名地浮现在脑海。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客厅墙壁上那个设计简约的电子钟上。
指针正无声地走向未来。而她的时间,却在每天夜里逆流回原点。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明天醒来又会忘记什么。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不能再被动地接受“治疗”和“保护”。她必须利用今天,利用这清醒的“黄金八小时”,
主动去寻找线索,去挖掘被掩埋的真相。不是为了正义,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抓住凶手。
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弄清楚,在她丢失的那段记忆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让她如此恐惧,
让陈启明如此讳莫如深,让一个神秘的杀手,不惜以死亡来敲响警钟。林暮雪深吸一口气,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和坚定。今天,是10月15日。对于世界来说,这是普通的一天。
对于她来说,是寻找真相的第一天。尽管她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将再次回到起点。
但至少,今天的她,决定前进。第二卷:循环迷宫。第六章:我的记忆堡垒陈启明离开后,
公寓重归死寂。那份早餐像冰冷的石块压在胃里。林暮雪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不仅是今天,
更是每一天。她必须建立一个系统,一个即使记忆重置也能指引自己的系统。
她再次锁上书房门,拿出那个笔记本。她翻到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10月15日。
然后,她开始构建自己的“记忆堡垒”。·核心问题:1.赵永昌是谁?
为何我看到他照片会本能分析?2.旧照片上的另一个年轻人是谁?
为何引发我生理性恐惧?3.陈启明在隐瞒什么?4.“钟表匠”是谁?
与我的过去有何关联?·行动清单:·调查旧照片背景(地点、人物)。
·谨慎观察陈、苏二人。·寻找外部信息渠道。
她知道自己无法记住网络密码或复杂的线索,于是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手绘。
她凭借模糊的印象,
在笔记本上勾勒旧照片中的建筑背景——一个有着独特锯齿状屋顶的厂房,
旁边似乎有一个废弃的水塔。做完这一切,她将笔记本锁回抽屉。但仅仅这样不够。
如果陈启明或苏念发现并拿走了笔记本,她就彻底失去了坐标。她需要另一个“堡垒”,
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她的目光在书房逡巡,
最后落在那个沉重的、靠墙摆放的书架后面。她费尽力气,将书架挪开一条窄缝,
露出后面空白的墙壁。她用透明胶带,将那张旧照片和今天写满线索的纸,粘在了墙壁上,
然后再将书架复位。做完这一切,她已气喘吁吁,但心中却升起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这是只属于她的秘密,是穿越时间迷雾的灯塔。第七章:瞳孔中的谎言下午两点,
苏念准时到访。她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得体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
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和长裙,声音柔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暮雪,
今天感觉怎么样?”苏念在她对面坐下,打开随身的记录本。“老样子。”林暮雪垂下眼睑,
掩饰着内心的警惕,“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看视频,吃早餐,吃药。
”她刻意表现出顺从和一点点沮丧。苏念微笑着记录,然后开始了今天的治疗。
主要是放松引导和简单的问答,旨在评估她的情绪状态和认知水平。“最近睡眠如何?
有没有再做那个关于爆炸和火的噩梦?”“有。”林暮雪如实回答,同时仔细观察着苏念。
在她提到“噩梦”时,苏念的笔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几秒,
她的瞳孔有瞬间的微缩——这是高度关注和警惕的信号。一个普通的噩梦,
为何会引起她如此反应?“在梦里,除了火和爆炸,还能看到或听到别的吗?比如……声音?
人影?或者……某种特定的物体?”苏念的语气依旧温和,但问题带着明确的导向性。
林暮雪的心猛地一沉。她在引导自己。引导自己去回忆某个“特定的物体”。“记不清了。
”她摇摇头,做出努力回忆却失败的样子,“只有光和声音,很混乱。
”苏念的嘴角维持着微笑的弧度,但林暮雪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虽然极其短暂,
但瞒不过她的眼睛。失望。她在失望自己没有说出她期望的答案。接下来的谈话,
林暮雪更加小心。她发现,
每当话题接近“钟表”、“旧案”或者她受伤前的某些具体工作时,
苏念的提问就会变得格外细致,身体也会微微前倾,显示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而当林暮雪故意将话题引向无关紧要的日常时,苏念虽然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倾听姿态,
但她的脚尖会不自觉地转向门口方向,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想要离开的信号。治疗结束,
苏念合上记录本,柔声说:“恢复需要过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天见。”送走苏念,
林暮雪靠在关上的门后,后背发凉。苏念不是在进行普通的心理治疗。她更像是在……审讯。
用一种极其隐蔽、极其专业的方式,
在挖掘她记忆深处可能残存的、关于某个特定事件的碎片。陈启明知道吗?
他为自己选择的这位医生,究竟意在治疗,还是意在……控制?第八章:第二个齿轮傍晚,
陈启明回来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像往常一样询问她一天的情况,吃了什么,
和苏医生聊得怎么样。林暮雪用准备好的说辞敷衍过去,同时仔细观察着他。
他的疲惫不像是单纯的劳累,更像是被某种沉重的压力折磨着。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即使在对她微笑时,眼底也藏着一丝阴霾。“案子……进展顺利吗?”她状似无意地问起。
陈启明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还在查,有点复杂。”“那个赵永昌的案子?
”她追问,目光紧盯着他。陈启明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暮雪,我说过,
这些事……”“我只是有点好奇。”林暮雪打断他,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普通人的八卦,“一个那么有钱的人,死得那么蹊跷。
现场是不是真的像电影里那样,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她故意说得模糊,心跳却如擂鼓。
陈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只有一瞬,但没能逃过林暮雪的眼睛。他放下了刀叉,
声音低沉了几分:“谁跟你说了什么?苏医生?还是……你看到了什么?”他在紧张。
她在提到“特别的记号”时,他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警惕和一丝恐惧。“没有啊。
”林暮雪无辜地眨眨眼,“我瞎猜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陈启明审视了她几秒钟,
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最终,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忧虑,
重新拿起刀叉:“别瞎想。吃饭吧。”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脸色微变,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隔着玻璃门,林暮雪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能看到陈启明的背影瞬间绷紧,他对着手机低吼了几句,虽然压低了声音,
但那种焦躁和愤怒的情绪几乎要透门而出。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色难看至极。
“局里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他匆匆拿起外套,“你早点休息,锁好门。
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除了我和苏医生。”他离开得匆忙,
甚至忘了像往常一样检查她是否吃了晚上的药。林暮雪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疾驰而去,
消失在夜色中。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回到书房,挪开书架,看着墙上那张旧照片。
照片上那个让她恐惧的年轻人,笑容青涩,眼神却带着一种让她不寒而栗的东西。
她打开电视,调到本地新闻台。深夜新闻正在播报最新消息:“……据悉,
赵永昌案发现场发现的逆时针怀表,与三年前一桩悬案有相似之处。而就在今晚八点,
我市另一位知名企业家王东升被报道失踪。据知情人士透露,在王东升失踪前,
他曾收到一个匿名寄送的、同样逆时针停走的座钟。警方怀疑两案可能关联,已并案调查。
目前,媒体将此未知凶手称为——‘钟表匠’。”屏幕上出现了王东升的照片。
一个精瘦、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林暮雪的目光凝固了。虽然年纪大了不少,
发型衣着也完全不同。但她认得这张脸。旧照片上,站在赵永昌身边,
那个搂着他肩膀、让她产生生理性恐惧的年轻人,就是王东升!第二个齿轮,
已经嵌入了“钟表匠”的死亡钟表里。而她,林暮雪,
是唯一一个(或许除了凶手)将这两个死者通过一张七年前的旧照片联系起来的人。
第九章:盟友与暗流第二天,10月16日。林暮雪在熟悉的头痛和陌生感中醒来。
镜子上依旧有口红字迹,陈启明依旧准时出现,播放视频,解释病情。但今天,
当她看到陈启明时,一种冰冷的疏离感取代了昨天的茫然。她记得笔记里的警告,
记得苏念的引导,记得陈启明昨晚接电话时的愤怒和隐瞒。她强迫自己扮演顺从,
吃下早餐和药片。陈启明离开后,她立刻冲进书房,挪开书架。墙上的照片和笔记安然无恙。
她贪婪地阅读着“昨天自己”留下的信息,
将那些冰冷的文字与脑海中残存的模糊印象对应起来。“第二个死者,王东升,
确认是旧照片上的人。陈、苏皆不可信。必须寻找外部帮助。”可是,
谁能帮助一个记忆只有一天的人?谁能信任她荒诞的叙述?她想到了一个人——技术刑警,
小吴。在她残存的、关于9月1日之前的记忆碎片里,
一个模糊的印象:一个刚毕业没多久、戴着黑框眼镜、有些腼腆但技术能力极强的年轻警察,
曾因为被她指出电脑密码过于简单而脸红。他似乎对她很尊敬,甚至有点崇拜。
她不知道小吴是否还值得信任,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突破内部屏障的薄弱点。
她不能用家里的电话,也不能用可能被监控的手机。她需要一部公共电话。下午,
她以“想散步透透气”为由,在苏念略显惊讶但并未强烈反对的态度下,离开了公寓。
这是她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独自出门。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
一切都新鲜得让她眩晕。她凭着直觉和路牌,找到了一家偏僻的报刊亭,
那里有一部老旧的公用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投入硬币,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记忆,
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市局刑侦支队技术科的内部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
技术科,吴涛。”一个年轻的、带着点疲惫的男声。“小吴,”林暮雪压低声音,语速很快,
“我是林暮雪。”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足足有三秒。“林……林老师?!
”小吴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您……您怎么……您还好吗?”“听着,
我没时间解释。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保密。”林暮雪快速说道,“七年前,
一个建筑工地或废弃厂房的集体照,地点特征是有锯齿状屋顶和一个水塔。
照片里的人包括赵永昌和王东升。我要知道那个项目的具体信息,
以及照片上所有人的名单和现状。
”“赵永昌……王东升……‘钟表匠’的……”小吴倒吸一口凉气,“林老师,
这案子陈队明确命令……”“我知道他的命令。”林暮雪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是属于过去那个首席微表情专家的气势,“但真相更重要。小吴,你相信我么?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然后,传来一声坚定的:“信。林老师,我一直都信您。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林暮雪靠在电话亭冰凉的玻璃上,心脏狂跳。她不知道这步棋是对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