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姐姐林晚儿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林默，你跑去那个王总公司上班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
作为林家商业版图的实际掌舵人，林晚儿对自家产业的租户信息了如指掌。弟弟一问，她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分。
“嗯，体验生活。”林默的声音很平静。
“体验得怎么样？听说你们王总今天在办公室大发神威了？”
林默挑了挑眉。
看来姐姐的情报网，比他想象的还要灵通。
“还行，挺热闹的。”
“热闹？”林晚儿在那头轻笑出声，“他把你奖金全扣了，还给你降薪，就换来一句挺热闹？”
“我亲爱的弟弟，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林/默靠在椅子上，转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脾气好，才能看清很多东西。”
“比如，一个人的嘴脸能有多丑陋。”
电话那头，林晚儿的笑声收敛了。
“他欺负你了。”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把他赶走？我一句话的事。”林晚儿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多没意思。”林默的嘴角重新勾起。
“猫抓老鼠，直接一巴掌拍死，就不好玩了。”
“得慢慢玩。”
林晚儿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林默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第一步，涨租。就按我刚才说的，恢复市场价，再翻一倍。”
“他不是吹嘘跟房东关系铁吗？我倒要看看，他这‘铁关系’值多少钱。”
林晚儿沉吟片刻：“翻一倍，会不会太狠了？他可能会直接跑路。”
“他不会。”林默笃定地说。
“这家公司是他全部的心血，而且这里的地段和装修，他花了不少钱。沉没成本太高，他舍不得。”
“更重要的是，他这种人，死要面子。当着全公司的面吹过的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圆回来。”
“他会想办法凑钱，哪怕是去借。”
林晚儿笑了：“有点意思。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得辛苦姐姐你了。”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把他当初签的租赁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每一个条款，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我相信，以王总的为人，合同上禁止的事情，他肯定一件没少干。”
“比如，私自改造房屋结构、占用公共消防通道、违规用电……”
林晚儿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发出一声惊叹。
“林默，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你是想用合同条款，一条一条地勒死他？”
“勒死多难听。”林默轻笑，“我这是在帮他规范经营，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租客。”
“行，我明白了。”林晚儿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这件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对了，”林默补充道，“别让物业的李经理出面了。他跟王德发太熟，容易心软。”
“换个不认识他的人，一切按规矩办，公事公办。”
“没问题。”林晚儿一口答应，“我让法务部新来的小张去。那孩子一根筋，最适合干这个。”
挂了电话，林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不是个喜欢主动惹事的人。
但如果麻烦主动找上门，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什么叫踢到铁板。
王德发不是喜欢彰显权威吗？
不是喜欢玩弄规则吗？
那他就让王德发尝尝，在真正的规则面前，他那点小聪明，有多么可笑。
第二天一早，林默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
降薪三百块的消息，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王德发还没来。
张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默哥，听说了吗？老王昨天晚上在外面喝酒，吹牛逼说要收购咱们对面的那家公司。”
林默差点笑出声。
对面的公司，是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分部。
王德发这点家底，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他高兴就好。”林默淡淡地说。
正说着，王德发挺着肚子，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破天荒地没有挑任何人的刺。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清了清嗓子。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我跟房东那边沟通好了！咱们的租金，不仅不涨，下个季度可能还会降！”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小声的惊叹。
“王总牛逼啊！”
“王总就是有面子！”
几个平时最会拍马屁的员工立刻跟上。
王德发得意地摆摆手，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林默，充满了炫耀和挑衅。
看，这就是能力！
这就是格局！
你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林默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他在憋笑。
这王德发，是真能吹啊。
昨天晚上还在电话里跟李经理点头哈腰，今天就变成他跟房东沟通好了？
他怕是连房东姓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王德发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时，公司前台小妹敲了敲门。
“王总，外面有位先生找您。”
“他说，是房东委托过来，跟您谈续租事宜的。”
王德发的笑容僵在脸上。
谈续租？
李经理不是说……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强撑着镇定。
“让他进来。”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表情严肃。
“您好，王德发先生。我姓张，是这处物业的业主方法务代表。”
小张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根据我们业主的委托，前来与您商议贵司接下来的租赁合同问题。”
王德发愣住了。
业主方？法务代表？
不是物业的李经理了？
他挤出一个笑脸：“张律师啊，你好你好。这个……以前不都是李经理负责的吗？”
小张推了推眼镜：“从业主方的角度，我们认为由法务直接对接，能更清晰、高效地处理合同条款，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我们来谈谈新的租金方案。”
小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王德发面前。
“鉴于原有的三年期优惠合同已经到期，从业主方的商业利益考虑，新的月租金将调整为……”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一个数字。
“二十万。”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多……多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来的租金，是五万。
这直接翻了四倍！
这哪是涨租，这他妈是抢劫！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林默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低着头，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越来越浓。
好戏，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