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手指，顺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爬进鼻腔。

林小夏盯着诊疗室墙上的3D显示屏，

那个眨着小鹿眼的虚拟人像正在旋转——颧弓内推3mm后的下颌线流畅如天鹅颈，

苹果肌在玻尿酸的支撑下泛着少女感的光泽。"根据您的骨相数据，

我们的AI美学系统推荐第四套方案。"陈医生的激光笔在她左颧骨位置投下红点，

金属边框眼镜后的瞳孔随着虚拟人像转动，"这里的脂肪垫需要做轻微吸脂，

配合假体垫下巴，面中部凹陷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您看这个鼻额角，现在是110度，

调整到135度会更符合三庭五眼标准。"诊疗床上的皮质垫子传来凉意，

林小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二十四小时前，

她在茶水间听到市场部王经理对实习生说："带客户参观产业园这种事，还是让小张去，

她笑起来有梨涡，客户看着舒服。"而小张入职不过三个月，

工位上摆满玻尿酸品牌送的玩偶，就连工牌照片都经过三次精修，

下颌线锐利得能划破A4纸。显示屏上的虚拟人像切换成术前扫描图，

扁平的鼻梁像被拍扁的棉花糖，下颌缘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像没毕业的大学生。

"可是我的预算..."她的声音卡在喉间，上个月策划案被毙时，

王经理用红笔圈住PPT第一页："建议更换汇报人，形象气质与项目调性不符。

"当时会议室的落地窗外，小张正领着客户参观，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像某种身份的隐喻。陈医生调出消费清单，

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全脸综合手术现在有周年庆折扣，

包含3D打印钛合金鼻假体、纳米脂肪填充苹果肌，以及下颌角截骨术，

总价19.8万。我们合作的医美贷可以分24期，月息低至0.3%，

算下来每天不到三十块——不过是一杯精品咖啡的价格。"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

锁屏弹出苏晴的消息："会诊室门口的玫瑰开了，粉荔枝品种，

像不像你上次P图的滤镜？"配图里，带露的花瓣在晨光中舒展，

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笑脸表情。那个笑脸让她想起大学时光，苏晴总说她的单眼皮像小鹿，

笑起来时眼尾会弯成温柔的弧线。2"您看这位客户的术后反馈，"陈医生突然切换屏幕，

短视频里的网红眨着芭比娃娃般的眼睛，"原本也是面中部凹陷，

做完我们的'幼态重塑套餐'，现在单条广告报价五十万。"背景音里，

网红拖着甜腻的嗓音："宝宝们，变美就是投资自己哦！"两个小时后，

林小夏握着手术同意书站在医院花园。苏晴的白色风衣在风里扬起，

这个学临床出身的心理咨询师正把保温杯递过来，

指尖的薄荷香混着咖啡味："其实你的原生脸很有辨识度，

像...像老照片里会讲故事的那种质感。""像公司茶水间的自动贩卖机？

"林小夏打断她，指尖划过同意书上"手术风险自负"的黑体字，

油墨在阳光下泛着蓝光，"上周提案时，

客户问我是不是刚转正的实习生——而我已经转正三年了，

工位上的项目奖状比小张的玩偶还多三个。"苏晴的手指顿在杯盖上，

远处传来医美顾问甜美的笑声："**姐的泪沟填完肯定显嫩十岁！

我们院长刚从韩国进修回来，最擅长打造'初恋脸'啦！

"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对着手机**，镜头里的苹果肌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

像块过度充气的棉花糖。"你知道吗？"林小夏忽然指着医院外墙的巨幅广告，

AI生成的完美侧脸占据整面玻璃幕墙，发丝被虚拟风吹起，连毛孔都经过高斯模糊处理，

"2025年整容市场规模突破四千亿，Z世代贡献六成消费额——而我，

即将成为其中一个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他们用算法计算出最美的下颌角角度，

用3D打印技术重塑鼻骨，甚至能通过脂肪移植让苹果肌永远保持少女感的饱满。

"手术预定在三周后。离开时经过术后恢复区，戴着头套的女生对着镜子调整鼻夹板，

纱布缝隙里露出的鼻梁像滑雪道般笔直，唇珠饱满得近乎夸张。

林小夏摸了摸自己肉肉的鼻尖，帆布包里的手术同意书硌着肋骨，

像揣着一张通往平行世界的船票——船票的背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免责条款。

3当晚在出租屋，她翻出压在箱底的相册。大学毕业照上的女孩穿着学士服，眼睛弯成月牙，

双颊的婴儿肥让笑容显得格外真诚。旁边是辩论赛夺冠的合影，她穿着白衬衫站在C位，

虽然单眼皮在镜头里显得不够立体，但眼里有股不服输的光。手指划过照片时，

屏幕弹出工作群消息：王经理@全体成员，明天接待XX集团客户，

需要形象气质佳的同事陪同——后面跟着三个笑脸表情。林小夏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开启美颜相机。磨皮开到十级的屏幕里，她拥有和广告上一样的尖下巴和小鹿眼，

卧蚕在眼下鼓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指尖悬在保存键上，最终却长按删除。

相册里最新的照片停留在三个月前，加班到凌晨的**，眼下有深重的黑眼圈，

嘴角向下撇着，身后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夜景。她打开医美APP，

付款界面的倒计时闪烁着。键盘声在深夜格外清晰，密码输入的瞬间，窗外飘起细雨。

二十二楼的灯光在雨幕中朦胧，像无数个像素点拼凑的虚拟城市，而她即将在这像素世界里，

一个全新的侧脸——一个能让客户记住名字、让提案通过、让职场之路畅通无阻的侧脸。

手术前一晚，苏晴带着热可可来敲门。两个女人挤在小沙发上，

电视里播着整容失败**的新闻。画面里，某位网红举着术前术后对比照，

硅胶下巴在镜头下泛着青光，声音哽咽："他们说这是最流行的'直角下颌'，

结果连咀嚼都困难...""其实AI美学系统有个bug，"苏晴忽然说，

搅着可可的勺子在杯壁敲出轻响，"它计算不出人类表情在不同光影下的细微变化。

比如你紧张时会咬笔帽，开心时眼角会有细纹，这些独一无二的小细节，

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模样。"林小夏盯着电视里哭花妆的网红，

突然想起周明——那个总在她加班时默默放薄荷糖的程序员。

他曾说她皱眉改PPT的样子像只认真的小兽，

说她笑起来时苹果肌会在眼下投下可爱的阴影。但上周部门聚餐，周明看见她时却愣了两秒，

眼中闪过的陌生让她胸口发紧。"但它能算出客户的心理账户余额，

"她晃了晃手机里的医美贷审批通过通知，额度刚好覆盖手术费用，

"以及职场晋升的概率公式。你知道吗？人力资源部的颜值评估系统，

对下颌角角度和鼻梁高度设置了隐性加分项，我的原生脸连及格线都够不到。"4凌晨三点，

她对着镜子练习新的笑容。按照陈医生给的表情管理手册，

苹果肌的位置应该在眼角下方两厘米，唇角上扬45度时露出八颗牙齿，

眼睑抬起的幅度要让瞳孔暴露率达到80%。镜子里的人渐渐模糊，

与显示屏上的虚拟人像重叠。最后一次触摸自己的单眼皮，她低声对镜中人说："再见了，

那个连提案机会都得不到的脸。明天过后，我们都会成为更好的自己。"手术室外，

陈医生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麻醉针推进静脉的瞬间，

林小夏想起大学时参加辩论赛，紧张到忘词的那个午后。主席台上的灯光那么亮，

照亮了对手精致的妆容，却让她的单眼皮在投影里像两道细缝。而现在，

她终于要躺在这张手术台上，让手术刀划开命运的新篇章。

"三、二、一..."倒计时声中，她看见手术室顶灯在视网膜上炸开，

像无数个像素点组成的星河。这次，她终于要走进那片璀璨的虚拟星空，

成为自己人生剧本里的女主角——一个拥有完美侧脸的女主角。

5消毒灯在天花板投下冷光，护士拆最后一层纱布时，

剪刀划过耳后的刺痛让林小夏绷紧脊背。镜面递来时，

她先看见自己的锁骨——瘦了八斤的身体撑不起病号服，而本该熟悉的肩膀上方，

是张陌生的鹅蛋脸。"鼻唇角85度，符合黄金比例。"陈医生的手指掠过她鼻尖，

硅胶假体在触摸下微微颤动，"消肿后下颌线会更锐利，完全恢复后可以去拍医美广告了。

"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双眼皮褶皱像精心剪裁的绸缎，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林小夏抬起手，指尖悬在苹果肌上方，突然想起拆线前梦见自己的脸像融化的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