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病人

绩效病人

主角:李明哲陈薇
作者:天下牧野

绩效病人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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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窒息——高性能零件的自我怀疑凌晨三点十七分。

李明哲的视线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抬起,短暂地失焦。

办公室的LED灯管发出一种超越人类感官的、恒定而低沉的嗡鸣,

像某种持续不断的脑电波干扰。

空气里混杂着速溶咖啡粉、二手烟沉淀在工位隔板上的陈旧气味,

以及一种更深层的、由过度疲劳的人体散发出的,类似电子元件过热时的微甜与酸腐。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那是八小时前,陈薇发来的消息,

简洁得像一份电报:“女儿发烧了,39度2,你能回来吗?”下面还有一条,

间隔三小时:“睡了,你自己注意。”他已读未回。不是不想,

而是在那个需要立刻做出决策、调动资源(无论是赶回家还是安排替代方案)的瞬间,

他被一个紧急的线上会议通知打断。十分钟后,当他再想起来,

那股必须立刻回复的“冲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黏稠的无力感。

回复什么呢?“我在忙”?“找妈”?“多喝水”?每一条都显得虚伪而苍白。

系统的齿轮一旦开始高速转动,个人的情感需求就像飞溅出的火星,微不足道,

且必须被立刻扑灭,以防引发更大的“故障”。他右手无意识地抬起,

隔着公司文化衫——那种廉价的、透气性极差的化纤面料——抓挠左臂外侧。

那里有一片区域,大约巴掌大,皮肤异常粗糙,泛着不健康的红,

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因为反复抓挠而结痂的鳞屑。最近它开始向手肘内侧蔓延。

私人诊所的医生,在收了他三倍诊金后,用五分钟给出了诊断:“神经性皮炎。压力太大,

休息不好。没什么特效药,给你开点激素药膏缓解症状,关键是调整生活方式。

”调整生活方式。李明哲当时几乎要笑出来。

这就像对一个即将沉没的船上的人说:“你要学会游泳。

”他熟练地拿起桌角那个半透明的分格药盒,今天是周三。

格子里躺着:一粒抗焦虑的白色药片,一粒缓解胃酸的反黄色胶囊,

两粒促进微循环的保健品(据说能缓解因久坐导致的脑供血不足),

还有一小板抠出来的抗过敏药(用于抑制偶尔因压力爆发的荨麻疹)。

他用桌上喝剩的半瓶矿泉水将它们送服下去,

动作流畅得像给一台需要定期保养的机器添加润滑剂。电脑右下角,

时间管理软件的图标在不断闪烁,提示他下一个“专注时间块”还剩最后三分钟。

这个软件将他的一天切割成以25分钟为单位的“番茄钟”,每个钟之间只有5分钟喘息。

他曾经为此自豪,觉得自己最大限度地榨取了时间的价值。但现在,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时间切片、封装好的标本,每一个切片都标注着“可利用价值”。

清晨六点四十。李明哲罕见地在家。他是在凌晨四点左右回的家,

在书房的行军床上囫囵睡了不到三小时。持续的缺觉让他的太阳穴像有两根细针在不停地扎,

耳朵里回荡着一种高频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嘶鸣。餐桌上,

陈薇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白粥,煮鸡蛋,一小碟榨菜。七岁的女儿李小雅坐在他对面,

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脸色因为昨晚的发烧还有些恹恹的。李明哲坐下,几乎是本能地,

右手就摸向了手机。解锁,屏幕上是企业微信的界面,

十几个未读小红标像恶毒的眼睛瞪着他。他开始快速滑动,

处理那些标了“紧急”但大多毫无意义的消息。“爸爸,”小雅的声音很轻,

带着病后的虚弱,“我们班下周要开童话剧表演会。”李明哲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嘴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嗯。”“我演……演一棵树。

”小雅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嗯,好。”李明哲心不在焉地应着,

脑子里正在快速组织语言,回复一个关于数据口径的质疑。

他必须用最精确、最无懈可击的逻辑封住对方的嘴,这消耗了他全部的认知带宽。

小雅看着他,等了等,发现爸爸的“嗯”之后没有了下文。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小小的嘴唇抿了抿,低下头,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不再说话。陈薇从厨房出来,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丈夫像一尊沉浸在蓝光屏幕里的雕塑,

女儿则像一株突然失去阳光的小草,蔫了下去。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

把小雅面前凉了一些的鸡蛋剥好壳,放进她碗里。她的动作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餐桌上的真空。李明哲终于处理完那条棘手的消息,抬起头,

正好对上陈薇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失望,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它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具穿透力,

瞬间刺破了李明哲用忙碌构建起的防御层。他张了张嘴,想对女儿说点什么,

问问她刚才说了什么,表演需要准备什么。但小雅已经快速喝完了粥,从椅子上滑下来,

小声说:“妈妈,我吃好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餐桌上只剩下他和陈薇,

以及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那种习以为常的失望,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绝望。

上午十点,部门项目推进会。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每个人面前都亮着笔记本电脑。

王总坐在主位,语调平稳地陈述着这个季度的核心指标,以及竞争对手的最新动态。

他的语言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剥离一切情感,只留下**裸的数字、百分比和行动计划。

李明哲坐在靠后的位置,努力集中精神。但昨晚的睡眠不足和持续的精神紧绷开始显现后果。

他的头越来越痛,那片神经性皮炎的区域开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瘙痒。

他强行克制着不去抓挠,感觉那片皮肤像要烧起来一样。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

大概是那些药丸和空腹咖啡开始起作用。王总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变得模糊不清。

会议室顶灯的白色光线在他眼前开始旋转、扩散,变成一片炫目的光晕。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额头上瞬间沁出冰冷的汗珠。“……所以,明哲,

你们组这个模块的交付时间必须提前到……”王总的目光扫过来,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明哲的身体晃了晃,然后毫无预兆地,连人带椅子向后翻倒,

重重地摔在地毯上。电脑从他膝上滑落,发出一声闷响。短暂的死寂。

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当他恢复意识时,

已经躺在公司附近那家三甲医院的急诊留观室里。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

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注入他的血管。

诊断书放在床头:过度疲劳、焦虑状态、轻度电解质紊乱。

医生的话言简意赅:“没什么器质性大问题,就是身体透支太严重。必须休息,至少一周,

否则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公司HR部门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李经理,您好。公司系统看到您提交了病假申请,我们表示关切。

”电话那头是HR专员小张,声音甜美而程式化,像AI语音播报,“想跟您确认一下,

诊断结果严重吗?预计需要休息多久?另外,

您手头负责的‘天穹’项目目前正处于关键阶段,相关的交接资料和权限,

您看是否方便在线上先做一个初步的梳理和移交?”李明哲听着,心脏一点点沉下去。

没有一句是询问他身体的真实感受,

所有的“关怀”都指向一个核心:你这个零件出了什么故障?预计多久能修复?

如果不能立刻修复,如何最小化你对系统运行的干扰?他意识到,在系统的评估体系里,

他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一个暂时“性能降级”或“意外掉线”的运算单元。

就在他挂断HR电话,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时,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

“明哲……”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焦急,

“你爸……你爸他早上出去锻炼,晕倒在公园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是脑梗,

幸亏送来得早……”李明哲的心猛地一抽,胃里的疼痛瞬间加剧。“现在怎么样?

在哪个医院?我……”那个“我马上回来”在喉咙里滚了滚,却没能立刻说出口。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飞速计算:*“天穹”项目下周初评,他是核心汇报人。

*刚刚晕倒请了病假,此时再请事假,

尤其是在王总强调了项目紧要性的关头……*年度晋升评审就在下个月,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不稳定”的表现都可能成为被否决的理由。

*房贷、车贷、女儿的国际幼儿园学费、父母的赡养费……每一条都像鞭子,悬在他身后。

“妈,您别急,我……我安排一下。”他的声音干涩,“我先给您转点钱过去,

请最好的护工,用最好的药。我……我这边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实在走不开,

等我忙完这阵,马上回去看爸!”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失望:“……工作要紧,你……自己也注意身体。钱家里还有,

你先顾好你自己和小雅……”挂了电话,李明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

对父母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而对系统惩罚的恐惧,则像更冰冷的巨石,

将这份愧疚死死压住。他给母亲微信转去了五万块钱,附言:“爸一定会没事的,等我。

”这个“等我”,连他自己都知道,大概率又是一个无法兑现的、苍白无力的承诺。

系统的齿轮,已经将他牢牢卡死,动弹不得。他不仅是工作的囚徒,

更是这份工作所支撑起的那个脆弱生活结构的囚徒。任何一环的松动,

都可能引发整个结构的崩塌。李明哲没有在医院停留到输液结束。他拔掉针头,办理了出院。

回到那个称之为“家”的空间时,已是深夜。陈薇和女儿似乎已经睡了,

家里一片黑暗与寂静。他没有开灯,摸索着在客厅沙发坐下。黑暗中,

他手臂上的皮炎又开始剧烈地瘙痒。他不再克制,用力抓挠着,

直到感觉到一丝湿黏的触感——大概是抓破了。身体的疼痛是如此的清晰和真实,

反而让他从那种麻木的、被系统驱动的状态中短暂地脱离出来。他拿起手机,

屏幕的光亮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他点开与王总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

他需要汇报自己的情况,并为明天(或者说今天)的工作做出安排。他该说什么?

说自己父亲脑梗,需要立刻回家?说自己身心俱疲,需要休息?最终,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王总,我已无大碍,明天可正常线上工作。

‘天穹’项目初评的PPT,我会利用今晚时间修改完毕,明早九点前发您审阅。

”点击发送。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像一座为他一人设立的、无声的墓碑。

高性能零件的自我怀疑,在系统的绝对命令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迅速被碾碎,消化,

成为维持系统运转的又一缕养料。他知道,窒息,远未结束。这只是更深层次下潜的开始。

第二幕:挣扎——在泥沼中仰望星空的窒息医院的空气里消毒水气味浓重,

试图掩盖所有人类病痛的痕迹。李明哲被要求留院观察24小时。他躺在病床上,

手臂上那片神经性皮炎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瘙痒一阵阵袭来,

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下啃噬。他不敢用力抓,只能用指甲紧紧抵住周围的健康皮肤,

留下几道苍白的压痕。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床头柜上,黑着屏,

像一只沉默的、随时准备扑上来的野兽。HR的后续邮件已经到了,

礼貌地附上了《员工病假期间工作交接指引》和《心理健康支持资源(EAP)简介》。

支持?李明哲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不过是系统在检测到零件可能产生“不可逆损耗”前,进行的最后一次例行润滑尝试。

他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预留针头(护士说他可以暂时取下),拖着虚浮的脚步,

走向住院部大楼的天台。他需要一点不被四壁包围的空间,

需要一点真实的、哪怕污浊的空气。天台上,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他,

弯腰调试着一台架设在天文望远镜旁的、造型奇特的电子仪器。

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的滴答声,与城市遥远的背景噪音混在一起。老人没有回头,

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来:“心率117,皮质醇水平估计超上限30%。年轻人,

你的身体在拉警报了。”李明哲一愣。老人转过身,面容清癯,

眼神像他手中那些精密齿轮一样,透着一种冷静的洞察力。

他指了指旁边仪器屏幕上闪烁的波形图:“非接触式生命体征监测仪,原型机。我姓林,

这里的仪器维护员。”这就是林伯。没有世外高人的飘渺,只有工程师般的务实和精准。

“我……只是太累了。”李明哲下意识地辩解,像在医生面前陈述病情。林伯拿起一块绒布,

开始擦拭望远镜的镜筒,动作轻柔而专注。“系统不关心你累不累,

它只关心你的‘效用阈值’是否在安全范围内。你之前的晕倒,在系统评估里,

是一次计划外的‘性能断崖’。效用降低,所以被暂时搁置在这里,进行最低成本的维护。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明哲,“就像一台过热报警的服务器,被切到备用线路,

等待降温——或者被替换。”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直指核心逻辑。没有安慰,只有冷静到残酷的真相。“那我该怎么办?

”李明哲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林伯没有直接回答,

他指向仪器旁边一个古老的、需要上发条的机械闹钟,

又指了指远处写字楼外墙巨大的、不断跳动着数据和时间的电子屏。“你看,那个闹钟,

你拧紧发条,它就走;你忘了,它就停。它的时间是它自己的。那个大屏幕,

它的时间是网络的,是统一的,是绝对的。你觉得系统希望你遵循哪种时间?

”李明哲沉默着。他当然知道答案。系统要求他的一切,都必须与那块电子屏同步。

林伯最后说:“试着找找你自己的‘发条’吧,在你还能感觉到它存在的时候。不过,

小心点,脱离同步的代价,你可能付不起。”出院后,李明哲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决定践行林伯的话。他准时在晚上七点下班,关掉了电脑上的工作软件通知,

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回家的路上,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几乎令他不安的自由。

街道、行人、晚霞,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背景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去了一趟超市,

买了女儿爱吃的草莓和妻子喜欢的百合。陈薇看到他准时回家,手里还拿着花,

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小雅则表现出了直接的快乐,缠着他讲了整整两个童话故事。然而,当夜晚降临,

李明哲洗完澡,习惯性地坐在书房里时,一种巨大的、真空般的不适感攫住了他。

手臂上的皮炎似乎更痒了。他没有工作邮件需要回复,没有PPT需要修改,

没有数据需要分析。时间突然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需要他自己去填充的荒漠。

他坐立不安。打开一本买了很久却没翻开的书,看了几行,字句无法进入大脑。打开电视,

频繁地切换着频道,没有任何节目能吸引他超过三十秒。他甚至在客厅里毫无目的地踱步。

最终,他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重新走回书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工作笔记本电脑。

当企业微信的界面弹出来,看到那些堆积的、但并非紧急的消息时,

他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焦躁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些。他没有处理任何一条,

只是看着它们存在在那里,就感到一种病态的安心。

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系统不仅吞噬了他的时间,更重塑了他的神经回路。

他只有在作为系统的一个零件、被任务驱动时,才能获得短暂的存在感和秩序感。

脱离了系统赋予的目标,他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失重般的恐慌和自我的虚无。

**这次“不卷”的尝试,只持续了一个晚上。代价是,

他体验到了比加班更深层次的疲惫——一种精神上的无家可归。尝试的后果很快显现。

第二天,他准时上班,却发现部门晨会已经在他到达前十分钟开完了。

没有人通知他时间提前了。他的工位上,

关于“天穹”项目最新动态的讨论文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醒目位置。中午去食堂,

几个平时一起吃饭的同事看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客气而疏远地点点头,

端着盘子走向了另一张桌子。一种无形的墙壁在他周围竖立起来。

他被排除在了信息流和核心圈层之外。下午,王总把他叫进办公室。

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坐下,王总自己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明哲,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王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好多了,王总。谢谢关心。”“嗯。”王总转过身,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天穹’项目初评提前了,集团领导很重视。

考虑到你前段时间身体状况不稳定,项目组讨论决定,

让张强暂时代替你负责主要的汇报工作。你先把手里一些基础的数据整理工作做好,

配合好他。”张强,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下属,以“卷”和善于汇报著称。

李明哲感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凉。他被架空了。

仅仅是一次准点下班和短暂的病假,系统就迅速做出了反应,将他边缘化,

如同机体排斥一个异变的细胞。“王总,我……”王总抬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稳,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为了项目大局,也是为你着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先把本钱养好。出去吧。”李明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感觉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无声的审视和怜悯。

那片神经性皮炎在西装袖口的摩擦下,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在系统里,“可用性”和“不可替代性”是一种幻觉。

任何人都只是标准化接口上的一个插件,随时可以被拔下、替换。

就在李明哲沉浸在职业挫败感中时,家庭的最终审判日,以一种极其平静的方式到来了。

小雅的学校举办“童话梦”主题表演会。这一次,

李明哲特意请了半天假(他现在请这种假似乎变得异常容易,王总几乎没问原因就批了),

早早来到了学校礼堂。小雅扮演的果然是一棵只有几句台词的小树。她穿着绿色的纸板衣服,

脸上画着可爱的妆容,在舞台角落认真地站着。李明哲坐在家长席中,努力集中精神,

想要弥补上一次早餐时的缺席。然而,就在小雅即将念出她那句唯一台词的前一刻,

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是王总的私人号码。

一种长期训练形成的、近乎本能的紧张感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弯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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