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甲

禁卫甲

主角:沈微婉萧彻
作者:山林士

禁卫甲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26

1铁甲惊宫永安二十七年,冬。雪粒子砸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碎成细屑,

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刮这煌煌宫城。沈微婉攥着手里的素色帕子,

指节泛白——方才宫人道,陛下又在偏殿咳了半个时辰,太医跪在外头,

连殿门都没敢进。她是前朝太傅沈知行的独女,三个月前被接入宫,名义上是陪侍太后,

实则是个被圈住的人质。沈太傅因“通敌”案下狱时,她正病得昏沉,再睁眼时,

父亲已在天牢里断了气,沈家三百口人,只余下她一个。“姑娘,该回偏殿了,雪大了。

”侍女青禾轻声提醒,往她肩上拢了拢披风。沈微婉刚要应声,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不是宫人们的脚步声,不是风雪声,是一种沉闷的、整齐的碾压声,像无数巨石在地面滚动,

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从宫墙根下一路蔓延过来。青禾脸色一白:“那是什么?

”沈微婉也站起身,心头莫名一紧。这声音太沉了,沉得像要把宫城的地基都震松。

她扶着廊柱往外望,只见宫道尽头的雪地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线。不是人影,是甲胄。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片乌沉沉的甲叶,被雪光映着,泛着冷硬的光。紧接着,

更多的甲胄涌了过来,成百上千,像一道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铁甲洪流。“是……是禁军?

”青禾的声音发颤。不对。沈微婉见过禁军。羽林卫的甲胄是亮银的,

带朱红披帛;金吾卫的甲片泛着乌金光泽,配鎏金腰牌。可眼前这些人,甲胄是暗黑色的,

边缘磨得发亮,甲片层层叠叠,连脖颈处都罩着护项,只露出一双双被额甲阴影遮住的眼睛。

他们走得极齐,靴底碾过积雪的声响都像被掐着拍子——一步,又一步,

甲叶相撞的脆响混着雪被压实的闷响,在空荡的宫道里滚出回音,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站住!你们是哪个营的?擅闯内宫,是要掉脑袋的!

”守在月华门的羽林卫校尉厉声喝问,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铁甲队伍里没人应声。

最前头的那个禁卫往前走了两步,甲胄上的雪簌簌落下。他比寻常卫兵高出一个头,

肩甲宽厚,护心镜上刻着半朵莲纹——那是皇家暗卫的标记,

可暗卫从不会穿这样重的甲,更不会带着千军万马闯宫。校尉的刀刚拔到一半,

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是一支短戟,铁簇扎进他身后的朱漆门柱,

整支戟身还在嗡嗡震颤。木屑混着漆皮簌簌往下掉,校尉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奉,靖王令。”铁甲队伍里终于有人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裹在风雪里,

又冷又硬:“自此刻起,宫城内外,非靖王亲令,擅动者,斩。”靖王?萧彻?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那个三年前被陛下打发去北境戍边的七皇子?

传闻他在雁门关打了两年仗,去年冬天才班师回朝,却一直称病住在城外的靖王府,

连陛下的寿宴都没露面。他怎么敢……铁甲洪流已经碾过月华门。羽林卫们握着刀,

却没人敢动——方才那支短戟,分明是警告,也是底气。这些禁卫的甲胄太厚了,

寻常刀剑根本劈不开,他们手里的长戟却闪着淬了寒的光,显然是开过刃的。“姑娘,

快躲起来!”青禾拉着她往殿内退,“这是要反啊!”沈微婉被她拽着,

鞋尖在青砖上滑了一下。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些黑甲禁卫正沿着宫道往深处走,

甲叶上的雪被体温烘化,又在行进间凝成薄冰,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冰碴声。他们走得极快,

却又极稳,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狼,目标明确,绝不恋战。路过掖庭宫时,

有几个宫女慌不择路地跑出来,被禁卫伸手拦住,动作却不重,只是沉声道:“回屋,

勿乱走。”没有想象中的烧杀抢掠,甚至没有过多的呵斥。可这种沉默的压迫感,

比刀剑相向更让人恐惧——他们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有条不紊地收紧,

将整个皇宫牢牢罩住。沈微婉被青禾推进偏殿的耳房,房门刚掩上,

就听见远处传来金铁交鸣声。不是厮杀,更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开了,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是……是承天门的方向?”青禾捂着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靖王他要干什么?”沈微婉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指尖冰凉。

她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皇家最忌兵权,萧彻在北境掌着三万边军,陛下把他调回来,

却不给实权,这不是恩宠,是忌惮。”可北境的边军远在千里之外,

眼前这些禁卫……是哪里来的?耳房的窗棂糊着棉纸,能看见外头的光影。雪好像停了,

有铁甲摩擦的声响从廊下经过,一步,一步,停在了耳房门口。青禾吓得往沈微婉身后缩,

沈微婉却按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怕。她深吸一口气,

抬手要去开门,门板却先被人从外面叩了两下。“笃,笃。”力道不重,却像敲在人心上。

沈微婉顿了顿,慢慢拉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个黑甲禁卫。甲胄的寒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护面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沾着雪粒,眼珠是极深的黑,

像北境冻了千年的冰湖,望过来时,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里面有人?”他问,

声音和方才在月华门听到的一样,粗粝,却不刺耳。沈微婉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是沈微婉,在此等候太后传唤。

”禁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她今日穿了件月白夹袄,领口绣着细梅,因方才的惊吓,

眼下泛着点薄红,倒比平日里那副清冷模样多了几分活气。“靖王令,”他移开视线,

声音没什么起伏,“所有宫眷待在原处,不得随意走动。半个时辰后,会有人送来吃食。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

沈微婉看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边——那里有一小片水渍,是方才她慌不择路时,

踩翻了炭盆边的水盆。“地滑。”他丢下两个字,脚步声渐远。

青禾这才敢大口喘气:“姑娘,他……他没抓我们。”沈微婉望着门外空荡荡的廊下,

雪又开始下了,刚才那禁卫站过的地方,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她不知道,

此刻的养心殿外,正站着这场惊宫之变的主使。萧彻披着一件玄色斗篷,斗篷下摆沾着雪,

却没怎么湿——他站在这里已经半个时辰,铁甲禁卫们正在殿内搜查,

甲叶碰撞的声响隔着门传出来,像在敲他的耳膜。“殿下,”副将林野低声道,

“偏殿、暖阁都搜过了,没找到兵符。陈公公说,陛下三天前把兵符交给了李丞相。

”萧彻的指尖在斗篷的系带处摩挲着。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

“李丞相在哪?”“在他的值房,已经派人看住了。”林野顿了顿,“还有,

方才去西宫传讯的人说,见到了沈太傅的女儿,沈微婉。”萧彻的动作停了。

雪落在他的发梢,凝成细小的冰晶。他想起十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他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皇子,被太子推搡着摔进雪地里,是路过的沈太傅把他扶起来,

塞给他一块温热的枣糕。“殿下,”沈太傅那时笑着说,“雪大,得把腰杆挺直了,

才不容易摔。”后来沈太傅下狱,他正在北境跟蛮族厮杀,等他打胜了仗,

带着满身伤赶回京城,沈家已经只剩一个被送进宫的孤女。“她怎么样?”萧彻问,

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在西宫偏殿,没受惊扰。”林野道,

“属下看她……倒比一般宫眷镇定。”萧彻没再说话,只是抬眼望向远处的西宫方向。

那里的宫墙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像一幅被墨染过的画。

他知道沈微婉为什么镇定——沈知行教出来的女儿,骨头里是带着韧劲的。这时,

殿内传来动静。一个禁卫捧着一个鎏金盒子走出来,单膝跪地:“殿下,

在龙椅暗格里找到这个。”萧彻掀开盒子。里面不是兵符,是一枚玉印,

印钮是只展翅的凤凰,玉质温润,边缘却有一道新的裂痕。

是先帝赐给沈太傅的“文心印”。当年沈知行被定罪,抄家时这枚印本该被收进内库,

怎么会藏在龙椅暗格里?萧彻的指尖抚过那道裂痕,冰凉的玉质下,

仿佛还能摸到沈太傅当年握着它批阅奏章的温度。“林野,”他合上盒子,声音冷了几分,

“去告诉李丞相,半个时辰内,把兵符交出来。否则,他那在江南任知府的儿子,明年今日,

该给我烧纸了。”林野应声而去。铁甲摩擦声再次响起,像一条蛰伏的龙,

在宫城里缓缓舒展爪牙。萧彻转身往殿外走,玄色斗篷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浅痕。

他要去西宫。不是为了什么宫眷,是想告诉那个站在风雪里的姑娘——别怕,这次,

换我来撑着腰杆了。2寒夜灯沈微婉坐在窗边,看着青禾把最后一盏油灯点亮。灯光昏黄,

映着她素净的脸。方才那禁卫送来的食盒里有两碟点心,一碟桂花糕,一碟杏仁酥,

都是温热的,甚至还配了一小壶姜茶。“姑娘,他们……好像不是来杀人的。

”青禾捏着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咬着,“听说偏殿的公公说,

靖王的人只查库房和书房,连御膳房的点心都没动一块。”沈微婉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

雪下得更大了,把宫道上的铁甲痕迹都盖了去,可那股子铁甲的寒气,好像还停留在空气里,

挥之不去。她知道萧彻。当年父亲还在时,偶尔会提起这位七皇子,说他“性烈,

却有仁心”。北境的捷报传来时,父亲对着奏报叹过气:“若生在寻常人家,

该是个能护着一方百姓的好儿郎。”可再好的儿郎,闯进宫夺宫,也是谋逆。“青禾,

”沈微婉忽然开口,“你说,他要兵符做什么?”“自然是要反啊。”青禾含糊道,

“有了兵符,就能调动京畿的军队,到时候……”“到时候怎样?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微婉猛地抬头,看见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男人站在雪地里,半边身子浸在灯影里。他没穿甲胄,

只着一件墨色常服,腰间束着玉带,可那双眼睛,比方才那禁卫的眼神还要沉,

像藏着千军万马。是萧彻。青禾“呀”了一声,手里的桂花糕掉在地上,慌忙要跪,

却被沈微婉拉住了。沈微婉站起身,福了福身,没下跪:“见过靖王殿下。”她的声音很轻,

却站得笔直,像一株被雪压着的梅,枝桠弯了,根却没断。萧彻走进来,带了一身寒气。

他扫了眼地上的糕点,又看向沈微婉:“不怕?”“怕有用吗?”沈微婉抬眸看他,

“殿下带了五千禁卫闯宫,若要杀我这个罪臣之女,不必亲自来。”她的眼睛很亮,

像含着雪光。萧彻忽然想起那年沈太傅塞给他的枣糕,也是这样,看着寻常,

却带着股子暖劲。“本王不是来杀人的。”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动作自然,

倒像是在自己府里,“是来问你一件事。”沈微婉没应声,等着他往下说。“你父亲生前,

有没有跟你提过‘文心印’?”萧彻问。沈微婉的睫毛颤了颤。那是父亲最珍爱的东西,

是先帝亲赐,印底刻着“守正”二字。父亲常说,这印比性命还重。“提过。

”她轻声道,“父亲说,那是对沈家的期许,也是约束。”“期许什么?约束什么?

”“期许沈家世代忠良,约束沈家永不干政。”萧彻看着她。她说话时,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绣着朵极小的兰草——沈知行的书房里,

就养着一盆兰草,说“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你可知,那枚印现在在哪?

”萧彻问。沈微婉摇头:“抄家时就被收走了,我以为……早入了内库。

”萧彻从怀里取出那个鎏金盒子,推到她面前:“在养心殿的龙椅暗格里。

”沈微婉猛地抬头,瞳孔微缩。龙椅暗格?那是只有皇帝能触碰的地方。

父亲的印怎么会在那里?她颤抖着手打开盒子,指尖抚过那道裂痕,眼眶瞬间红了。

这道痕不是旧伤,是被人硬生生砸出来的——谁会把父亲的印藏在龙椅下?

又为什么要砸裂它?“殿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强撑着没掉泪,

“这……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父亲的案子,有问题。”萧彻看着她泛红的眼角,

声音放软了些,“龙椅暗格的钥匙,只有陛下和掌印太监有。要么是陛下藏的,

要么是有人借陛下的名义藏的。”沈微婉攥紧了玉印,指腹被边缘硌得生疼。三个月来,

她以为父亲是真的通敌,以为自己只能在宫里苟活,可这枚藏在龙椅下的印,像一把钥匙,

突然撬开了她心里尘封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藏它?”“或许是想留下证据,

或许是想销毁证据。”萧彻道,“但无论哪种,都说明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

”窗外的风雪更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沈微婉望着手里的玉印,

忽然想起父亲入狱前一晚,来看过病中的她。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摸了摸她的头,

说:“婉婉,记住,有些雪看着大,等太阳出来,就化了。”原来父亲早知道自己会出事,

原来他可能留下了证据。“殿下要查?”她抬头问,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却带着点亮,

“查我父亲的案子?”萧彻没直接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姜茶,

倒了一杯递给她:“先暖暖身子。宫里的事,急不得。”沈微婉接过茶杯,

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里那点因铁甲惊宫而起的寒意,好像散了些。

她看着萧彻——他的下颌线很清晰,嘴角抿着,看着有些冷,可递茶杯的动作很稳,

甚至避开了她的指尖,怕过烫。“殿下闯宫,不只是为了兵符,对吗?”她轻声问。

萧彻抬眸看她。灯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点细碎的光。“兵符是要的,案子也是要查的。

”他顿了顿,“沈太傅当年护过我,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沈微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他记得。记得那个或许连父亲自己都忘了的、微不足道的善举。

“那陛下……”“陛下病着,”萧彻的声音淡了些,“有些事,他管不了,也未必想管。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白——永安帝的病,或许不只是病。沈微婉低下头,

看着杯里晃动的姜茶。她忽然明白,这场铁甲惊宫,不是一场简单的谋逆。

萧彻带着五千禁卫闯进来,像一把劈开冻土的刀,劈开的不只是宫城的平静,

还有那些藏在雪底下的肮脏事。“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她问,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

萧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本以为她会犹豫,会害怕,毕竟这是把自己往漩涡里推。

“你只需待在宫里,”他道,“若有人找你问话,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事,

我来处理。”沈微婉却摇了摇头:“我父亲的案子,我不能只看着。宫里的人,宫里的事,

我或许比殿下熟悉。若殿下信得过我……”她的话没说完,却已经足够。

萧彻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像看见沈太傅当年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原来有些风骨,

是会遗传的。“好。”他应道,“若你听到什么关于‘文心印’或是沈太傅的消息,

设法告诉我。林野会在西宫后门的柳树下留个信筒,每日辰时来取。”沈微婉点头。

萧彻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沈微婉还握着那枚玉印,

指尖在“守正”二字上反复摩挲。“这印,你先收着。”他道,“比在我手里安全。

”沈微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轻视,只有一种平等的托付。

她握紧了盒子,轻轻“嗯”了一声。萧彻转身踏入风雪里。玄色斗篷很快被雪覆盖,

可沈微婉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那背影比宫墙上的琉璃瓦还要亮——好像有这道身影在,

这场压了三个月的大雪,真的要化了。青禾等萧彻走远了,才敢凑过来:“姑娘,

我们……真的要掺和进去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沈微婉把玉印小心地收进怀里,

贴在胸口。玉的凉意透过衣料渗进来,却让她格外清醒。“青禾,”她望着窗外渐小的雪,

轻声道,“我父亲说过,有些事,哪怕知道会掉脑袋,也得有人去做。不然这宫里的雪,

就永远化不了了。”远处传来铁甲移动的声响,比来时轻了些,像潮水慢慢退去,

却在宫城的地砖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沈微婉知道,从今夜起,这宫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她和那个带着五千禁卫闯宫的男人,也被卷入了同一场风雪里。前路是刀光剑影,

还是柳暗花明,没人知道。但她握着那枚带着裂痕的玉印,忽然觉得,

掌心有了点能握住什么的力气。3雪夜信萧彻回靖王府时,天快亮了。林野候在府门内,

见他进来,忙递上干净的帕子:“殿下,李丞相把兵符交了,还供出当年沈太傅的案子,

是太子让人构陷的。”萧彻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太子在哪?”“在东宫,

已经被禁卫看住了。他说……他只是想让沈太傅别挡他的路,没想着要他的命。

”“挡他的路?”萧彻冷笑一声,“沈太傅在朝堂上反对他用民脂民膏修东宫,

就成了挡路石?”他走到书房,脱下沾雪的斗篷,露出里面的墨色常服。炭火盆里的火很旺,

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柔和了些。“太子府里搜过了吗?”“搜了,没找到别的证据。

”林野道,“不过属下在太子的侍读房里,发现了几封往来信件,是跟户部侍郎的,

好像在说……倒卖军粮的事。”萧彻的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太子构陷沈太傅,

是为了扫清障碍;倒卖军粮,是为了敛财养私兵。这盘棋,比他想的还要大。“把信件收好,

别打草惊蛇。”他道,“户部侍郎那边,派人盯着。”林野应下,又道:“宫里传来消息,

陛下醒了一次,问是谁在宫里走动,陈公公说……是殿下带了些禁卫,帮着巡查夜防。

”“陛下信了?”“陈公公说,陛下咳着咳着,又睡过去了。”林野顿了顿,

“太后派人来问,要不要见一见。”萧彻摇头:“不必。太后是太子的生母,现在见了,

徒生事端。”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

王府里的红梅被雪压着,倒透出点艳色。“西宫那边,没什么动静吧?”他问。“没有。

沈姑娘待在偏殿,没出去。”林野道,“不过太后身边的刘嬷嬷,派人去看过两次,

都被禁卫以‘靖王令,宫眷勿扰’挡回去了。”萧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知道太后会疑心。沈微婉是沈知行的女儿,现在又被他“护”在西宫,任谁都会多想。

但这样也好,把她放在明面上,反而不容易被暗箭所伤。接下来的几日,

宫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铁甲禁卫们守在各宫门口,不扰民,不喧哗,

只在有人试图出宫或传递消息时,才会出手阻拦。朝臣们吓得不敢多说,永安帝依旧病着,

太子被“请”在东宫思过,整个皇宫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沈微婉按萧彻说的,

每日待在偏殿,要么看书,要么跟着青禾学做点心。刘嬷嬷又来试探过两次,

问她见没见过靖王,问她沈太傅生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都被她用“身子不适”“记不清了”挡了回去。她看起来像个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从枕下摸出那枚玉印,借着月光看上面的裂痕。第七日傍晚,

青禾从外面打水回来,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姑娘,我刚才在井边听两个小太监说,

太子被关在东宫,昨天夜里想上吊,被禁卫发现了。”沈微婉正在描一幅兰草图,

笔尖顿了顿:“上吊?”“是啊,”青禾道,“听说被救下来的时候,

还哭喊着什么‘不是我杀的’‘军粮的事我不知道’。”沈微婉放下笔。

太子是个骄纵但胆小的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不会寻死。他喊的“军粮”,

该就是林野说的倒卖军粮案。“还有吗?”她问。“还说……李丞相昨天去见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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