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嗯,饭在锅里温着,我先去洗个澡。”
这是陈默昨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来自他同居三年的女友,苏晴。
而现在,他正对着一锅冰冷的排骨汤发呆。
陈默推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玄关的感应灯没有亮。
坏了?
他按下开关,灯亮了。
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消散了些许。
“我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还没回来?
陈默皱了皱眉,换上拖鞋。
苏晴从不加班,也从不晚归。这三年,雷打不动。
他掏出手机,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根针,扎进他的耳膜。
关机?
她的手机从不关机,因为她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电话。
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从心底爬上来,缠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打开客厅的灯,刺目的光让他眯了眯眼。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他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
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水杯,阳台晾晒的白衬衫。
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带着苏晴独有的生活气息。
她一定在家。
或许是累了,在卧室睡觉。
陈-默这样安慰自己,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空无一人。
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一块豆腐块。
这是他的习惯,不是她的。
苏晴的被子,总是乱糟糟地堆在那里,像个柔软的鸟窝。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冲进洗手间。
她的牙刷,她的毛巾,她的洗面奶,都静静地待在原位。
他拉开衣柜。
她喜欢的连衣裙,她常穿的牛仔裤,她过冬的羽绒服,一件都不少。
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在。
唯独她的人,不见了。
仿佛她只是出门去楼下超市买瓶酱油,下一秒就会提着袋子哼着歌回来。
可她已经失联了三个小时。
陈-默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争吵?没有。
冷战?更不可能。
他们昨天还在计划下个月去云南旅行,苏晴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去哪里看雪山,要去哪里吃米线。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一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绑架?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无权无势,谁会绑架他们?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像个侦探一样,在屋子里一寸一寸地搜寻。
他试图找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一些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线索。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仓促离开的迹象。
这个家,干净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舞台。
女主角,却缺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苏晴的电话,回应他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已关机”。
他给她发了无数条微信。
【晴晴,你在哪?】
【看到消息回我。】
【别吓我。】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陈默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想报警,但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警方不会立案。
他想联系她的家人,却猛然发现,他和苏晴在一起三年,从未见过她的家人。
苏晴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在亲戚家长大的,关系很淡。
他想联系她的朋友,可他手机里存着的,都是他们的共同好友。
他一个个问过去,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
苏-晴,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三年前,她笑着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三年后,她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蜷缩在沙发上,抱着那个苏晴最喜欢的兔子抱枕,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把脸埋进抱枕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味道。
仿佛这样,她就还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手机**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以为是苏晴。
屏幕上跳动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几乎是秒接。
“喂?是苏晴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陈默以为是恶作剧,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陈默?”
“是我,你是谁?苏晴呢?”
“想知道她在哪,就去你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个喷泉广场?”
“记住,一个人来。”
电话,**脆地挂断了。
陈默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不是绑匪要赎金的套路。
更像一个……审判。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夜风很冷,吹得他脸颊生疼。
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喷泉广场离家不远,开车只要十分钟。
陈默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广场上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情侣。
巨大的圆形喷泉,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幻着不同的色彩。
这里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跟苏晴告白的。
他记得那天,苏晴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喷泉边,笑得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温柔。
陈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打电话的男人。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喷泉的阴影里。
陈默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我来了,苏晴呢?”
男人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四十岁左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别急。”刀疤脸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陈默。
陈默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纸袋很薄,里面似乎只有几张纸。
他打开纸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信,也不是照片。
而是一份……户籍信息打印页。
户主姓名:林望北。
与户主关系:女。
姓名:林晚。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苏晴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眼神空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陈默的大脑,嗡的一声。
林晚?
她不是叫苏晴吗?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刀疤脸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
“意思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苏晴’,从来就不存在。”
“她所有的一切,名字,身世,都是假的。”
“她接近你,只是为了执行一个任务。”
“现在,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也该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了。”
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寸寸地崩塌,碎裂。
他不信。
他不信那个每天为他洗手作羹汤,那个在他生病时整夜不睡照顾他,那个说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女人,只是一个骗子。
“不可能!”陈默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们把她怎么了?她到底在哪!”
刀疤脸男人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傻子。
“忘了她吧,对你,对她,都好。”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默疯了一样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把话说清楚!什么任务?什么原来的地方?!”
刀疤脸男人眉头一皱,手臂只是轻轻一振。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陈默瞬间被甩了出去,狼狈地摔在地上。
手里的户籍页散落一地。
那张叫“林晚”的脸,冷冷地看着他。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刀疤脸男人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喷泉的水声,情侣的笑声,都变得无比刺耳。
他慢慢地爬起来,捡起那张纸。
林晚。
他一遍遍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所以,这三年的朝夕相处,这三年的浓情蜜意,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不甘心。
他不接受。
他一定要找到她,当面问个清楚!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要再看看那张户籍页。
他需要记住上面的每一个信息,家庭住址,身份证号……
然而,当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再次看向那张纸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林晚”这个名字下面,关系人那一栏里,赫然写着两个字。
丈夫:周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