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这一巴掌抽得极狠,清脆的肉体撞击声在死寂的校场上格外扎耳。
李景恒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在半空中转了半个圈才重重砸在地上,几颗碎牙和着血沫子直接喷在了他那身亮闪闪的鱼鳞甲上。
“传家宝?”赵璟甩了甩手腕,那是杀过人的手,虎口处还带着老茧。
他猛地拔出那把“斩龙”,寒光在阳光下跳动,像是一道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闪电,
“朕亲手打磨、刻纹,送给朕救命恩人的东西,什么时候姓了李?”
李震刚已经瘫了。
这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像条被抽了骨头的肉虫,连滚带爬地扑到赵璟脚边,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圣上开恩!圣上饶命!”李震刚的声音抖得变了调,
“是臣昏了头,是臣教子无方……这逆子说是从家里下人手里收来的,臣……臣真不知道这是御赐之物啊!”
崔茹华更是不堪,
她那身华贵的云缎长裙沾满了灰土,手里那块绣着牡丹的丝绸帕子早就拧成了麻花。
她想张嘴求情,可对上赵璟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喉咙里只剩下了嘶嘶的抽气声。
赵璟没理会这两堆烂泥,他转过身,靴子踩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走得很慢,最后停在我面前。
我没跪,就那么提着沉甸甸的肉担子,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满是油腻的汗巾。
赵璟看着我,眼底深处那股子狠戾劲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不住的酸楚。
他把那把“斩龙”递到我面前,刀尖向下,这是暗卫交接兵刃的最高礼节。
“首领,朕等这一天很久了。”赵璟的声音很低,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
“这一路,受苦了。”
我接过匕首,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熟悉的纹路。
冰凉,沉重,这才是我的命。
我顺手挽了个刀花,匕首在指缝间灵活地跳跃,最后“咔哒”一声扣进腰间的皮套里。
“猪肉杀多了,手有点生。”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赵璟笑了,笑得很冷。
他转过身,指着地上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李景恒,又指了指面如死灰的李家夫妇:
“这些滥用特权、亵渎皇权的蠢货,抢了你的身份,夺了你的刀,还要让你背黑锅。首领,你打算如何处置?”
校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千名金吾卫屏住呼吸,沈婉儿站在不远处,那一双英气十足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心里全是汗。
我低头看了看李景恒。
他正费力地抬起头看我,那张原本阴柔俊俏的脸现在肿得像个猪头,眼神里全是求饶和恐惧。再也没了之前夺我刀时的那股子狂妄劲儿。
“李大将军。”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李震刚打了个冷颤。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祖传’的东西,那这桩因果,就按老规矩了断吧。”
我从肉担子里摸出那把宽大的剁骨刀,刀刃上还缺了个口子,那是早上劈猪大腿骨时崩掉的,“李景恒不是说想去金吾卫任职,想平步青云吗?”
我扭头看向赵璟:
“圣上,边境不是刚失了三城吗?这种一心报国的‘将门虎子’,留在京城养老太可惜了。”
“发配充军吧,去最前线的先锋营,什么时候把那三座城拿回来,什么时候再***行赏。”
李景恒一听“先锋营”三个字,眼珠子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谁都知道,现在的先锋营就是个填人命的窟窿,进去的就没见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至于李将军和夫人。”我掂了掂手里的剁骨刀,
“他们既然嫌弃我身上有猪肉腥味,那就让他们去临安城的西街菜场,把那几个空出来的肉摊子接手了。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杀满三千头猪,什么时候再谈这生身之情。”
赵璟哈哈大笑,那是憋屈了三年的快意。
他猛地挥袖:
“准了!李震刚褫夺爵位,贬为庶民,即刻迁出将军府!李景恒剥去甲胄,打入囚车,发配塞外先锋营,永世不得回京!”
禁卫军一拥而上,像拖死狗一样把李景恒往外拽。
崔茹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似地去拉拽那些士兵的裤脚,却被无情地踢开。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赵璟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闹剧看完了,该谈谈正事了。首领,边境的血,还得你带人去擦。”
我正要答话,
眼角的余光扫见沈婉儿正提着长剑大步朝我走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李青云!”她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你瞒得我好苦!”
我眼皮一跳,心说这比杀猪麻烦多了。
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又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背上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加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