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是被利用的,那道圣旨,也是她亲手下的。
我卫家三百七十一口人的命,她脱不了干系。
她是皇帝,连自己的臣子都护不住,她算什么皇帝!
她一样该死。
但是,我的复仇计划,需要改变了。
我不能再把她当成唯一的敌人。
我真正的敌人,是林如海。
一个比萧玉衡,更可怕,更强大的敌人。
而萧玉衡,或许可以成为我的……盟友。
一个暂时的,可以利用的盟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与仇人结盟?
我疯了吗?
可是,理智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林如海那样的参天大树。
我需要借助萧玉衡的力量。
借助她皇帝的身份。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给她磨墨。
她照例在看奏折。
我看着她的侧脸,烛光下,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很脆弱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赌一把。
赌她对林如海,也一样恨之入骨。
赌她,有和我一样的,玉石俱焚的决心。
我磨墨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一滴墨,溅到了她正在批阅的奏折上。
那本奏折,正好是兵部尚书,林如海的亲信,上的折子。
“奴才该死!”
我立刻跪下,磕头如捣蒜。
她拿起那本被玷污的奏折,看了看。
没有生气。
反而,笑了。
“正好,朕也不想批这本折子。”
她把奏折随手扔到一边。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
我抬起头,看着她。
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了一句话。
“陛下,这朝堂,也该洗一洗了。太脏了。”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剑。
“萧瑾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我在交投名状。
我在把我的命,交到她手上。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的心跳,很快。
像擂鼓。
萧玉衡就那么看着我。
眼神里的审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锐利。
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进我的骨头里。
我毫不退缩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知道,这一关,退了,就是万丈深渊。
过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我的脖子要断了。
她才缓缓地开口。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从地上站起来。
走到那堆我整理了很久的,前朝竹简旁边。
从里面,准确地抽出了一卷。
是我大哥写的那份边关急报。
我把它,呈到她面前。
“奴才不识多少字,但这份奏章上,骠骑大将军卫擎的名字,奴才还认得。奴才还知道,这份奏章,三年前就该呈到御前,但它没有。”
她接过竹简,打开。
看着上面的字,她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份奏章,一直在摄政王林如海的书房里。连同那封伪造的……‘通敌’书信。”
我继续说。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头,砸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
“奴才自有奴才的法子。”
我没有解释。
有些事,说得越模糊,越有分量。
“奴才还知道,卫家军的粮草,被兵部克扣了三成。北境长城的修缮款项,也被工部挪用,去修了摄政王府的后花园。”
这些,都是我从那些废弃的奏章里,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
还有一些,是我从李德福那些小太监的闲聊里听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