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在堂屋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奇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只见秋生正抱着一摞黄纸从门口跑过,符纸边角在风里簌簌作响,像一群扑棱着翅膀的黄蝴蝶。
“文才!浆糊呢?师父催着要画镇宅符了!”秋生的声音撞在墙上,弹回来时带着点发飘的尾音。
“来了来了!”文才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从厨房跑出来,碗里盛着半凝固的米浆,糊住的胡须上还沾着几粒白米,“催什么催,这浆糊得用新磨的糯米才粘得住符纸。”
林奇撑着胳膊坐起来,木板床发出“吱呀”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肿胀已经消了大半,只是动的时候还带着点牵扯的疼。手腕上的玉佩凉丝丝的,昨晚那些细碎的植物低语消失了,倒让他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恍惚——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梦?
“醒了?”九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清像前,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砚台里朱砂正散着刺鼻的腥气。他侧身时,晨光恰好落在道袍的褶皱里,将那几道磨破的缝补痕迹照得格外清晰。
林奇赶紧应声:“嗯,九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玉佩的纹路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楚了,那些盘绕的线条像极了藜的根系,在青色玉质里蜿蜒伸展,仿佛随时能破土而出。
“感觉怎么样?”九叔蘸了点朱砂,笔锋在黄纸上悬而未落,“还能想起自己从哪来吗?”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砸进林奇心里。他张了张嘴,那些关于实验室、论文、现代社会的词汇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记不太清了,好像……走了很久的路。”他不敢说实话,在这个连精怪都能被符咒打回原形的世界,承认自己来自“异世”,怕不是要被当成邪祟烧了。
秋生恰好端着符纸过来,闻言嗤笑一声:“我看你是被山里的东西迷了魂吧?连家在哪都忘了。”他把符纸往供桌上一放,黄纸边缘扫过香炉,带起一缕青烟,“师父,要不您给这小子画道清心符?说不定能把他的魂招回来。”
“胡闹。”九叔横了他一眼,笔锋落下,朱砂在黄纸上拖出遒劲的弧线,“人各有命数,失忆未必是坏事。”他说话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林奇的手腕,落在那块玉佩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文才端来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林奇,先吃点东西吧。这是用昨天新收的小米熬的,填肚子。”粗瓷碗沿豁了个小口,粥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散着淡淡的香气。
林奇确实饿了,接过碗时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他低头喝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台上摆着的艾草——叶片蜷曲发黄,茎秆软塌塌地垂着,像是生了病。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抱怨声钻进耳朵:“……这符纸的阴气太重了,挨着放了三天,根都快烂了……要是能晒晒太阳就好了……”
林奇喝粥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梦!他真的能听到植物说话!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台,那丛艾草的叶片正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他的目光。手腕上的玉佩也跟着热了起来,比昨晚的灼痛温和些,更像一种默契的共鸣。
“怎么了?烫着了?”文才见他突然停住,关切地问。
“没、没有。”林奇慌忙低下头,假装喝粥,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他该怎么办?告诉他们自己能听见艾草抱怨?恐怕会被当成疯子,或者真的被当成精怪处理掉。
他快速喝完粥,把碗递给文才,目光再次投向那丛艾草。它还在低声絮叨,说的都是些“阳光不够”“空气太闷”“旁边的符纸废料有怪味”之类的话。林奇忽然想起昨晚秋生说的,九叔画符总失败——难道和这艾草有关?电影里好像提过,画符得有媒介,艾草就是常用的引子。
“九叔,”他鼓足勇气开口,声音有点发紧,“窗台那丛艾草……好像不太好。”
正在画符的九叔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窗台。秋生立刻接话:“能好才怪,放那儿快半个月了,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师父,我看还是扔了吧,明天我去后山采新的。”
“不必。”九叔放下狼毫,走到窗台前拿起艾草。他指尖刚触到叶片,原本蜷曲的叶子突然抖了一下,像是在害怕。“确实蔫了。”他捻着艾草的茎秆,眉头紧锁,“前几日画符总差些火候,原以为是心绪不宁,看来是这引魂草出了问题。”
林奇心里一动,借着玉佩的共鸣,又“听”到艾草在喊:“不是蔫了!是被阴气压的!放在太阳底下晒半个时辰,保证精神!”
他赶紧说:“九叔,要不……把它拿到院子里晒晒?说不定能好。”
秋生翻了个白眼:“晒太阳能管用?你当是晒被子呢?”
“不妨试试。”九叔却点了点头,把艾草递给文才,“去院里找个阳光足的地方,晒晒。”
文才虽然也一脸疑惑,还是听话地捧着艾草出去了。秋生撇撇嘴,嘟囔了句“瞎折腾”,也跟着出去看热闹。
堂屋里只剩下林奇和九叔。九叔重新拿起狼毫,却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看着林奇,眼神深邃:“你怎么知道晒太阳能让艾草好起来?”
林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飞速运转,编了个瞎话:“我……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花草蔫了,晒晒太阳就好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现代养花确实讲究光照,只是没想到在这世界也适用。
九叔没再追问,只是“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画符。朱砂在黄纸上晕开,这次的线条比刚才流畅了许多,隐隐有金光流动。
林奇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靠在墙上,看着九叔画符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这个能力到底是福是祸?它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还有那块玉佩,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半个时辰后,文才捧着艾草回来了。
原本蔫塌塌的艾草像是换了个模样——叶片舒展挺直,颜色翠绿得发亮,连茎秆都透着股精气神,放在堂屋里,仿佛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奇了怪了!”秋生跟在后面,一脸不可思议,“晒了半个时辰太阳,真的活过来了!这草成精了?”
九叔放下笔,拿起艾草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一亮:“阴气散了,灵气足了。”他走到供桌前,拿起刚才画废的符纸对比,又看了看新画的几张,“刚才画的这几张,灵力比之前足三成。”
文才也看傻了:“林奇,你也太神了吧!就这么晒晒太阳就行?”
林奇讪讪地笑了笑,没敢说实话。他“听”到艾草正在得意地嚷嚷:“看吧看吧!我说了要晒太阳吧!现在舒服多了!那老道画符也顺了吧?”
九叔走到林奇面前,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玉佩上,停留了许久才开口:“你这玉佩,从哪来的?”
林奇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捂住玉佩:“……不知道,好像一直戴着。”
九叔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这玉佩有灵气,戴着吧。”他转身对秋生和文才说,“今天下午去任家镇采买,顺便看看有没有活计。”
“好嘞!”秋生立刻来了精神,“师父,我想去看看镇西头的赌档开了没……”
“你敢!”九叔瞪了他一眼,“去买些糯米和符纸,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蔬菜,义庄的菜窖空得快见底了。”
“知道了师父。”秋生撇撇嘴,不敢再顶嘴。
文才收拾着画好的符纸,小声对林奇说:“等下我扶你在院子里走走吧?总躺着对腿不好。”
林奇正想答应,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吱吱”声,伴随着植物愤怒的尖叫:“……该死的老鼠!又来啃根了!我的须根都被啃断了!”“……柴房那边有个洞!它们从那儿进来的!”“……快想想办法啊!再啃下去就活不成了!”
是墙角的藜!它们正被老鼠骚扰!
林奇猛地看向墙角,那里的藜丛果然有些晃动,叶片上还沾着可疑的灰黑色鼠粪。他想起昨晚秋生说的,任家镇闹鼠患,看来已经闹到义庄了。
“九叔,有老鼠!”林奇脱口而出。
秋生嗤笑:“废话,义庄哪年不闹老鼠?上次还把师父的符纸啃了个洞,被师父用糯米砸跑了。”
“不是,”林奇急道,“它们在啃墙角的草,而且……柴房地下有老鼠洞!”
这话一出,堂屋里顿时安静了。秋生和文才面面相觑,九叔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林奇的眼神带着探究。
“你怎么知道柴房有洞?”九叔问道。
林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补救:“我……我刚才躺着的时候,好像看到老鼠从柴房那边跑过去。”这话说得漏洞百出,他根本没看到老鼠,只听到了藜的抱怨。
秋生显然不信:“你躺着能看到柴房?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去看看便知。”九叔却开口了,拿起墙角的桃木剑,“秋生,跟我来。”
秋生虽然一脸不情愿,还是跟着九叔去了柴房。文才留在堂屋,看着林奇,眼神里满是疑惑:“林奇,你真看到老鼠洞了?”
林奇含糊地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没找到洞,他该怎么解释?
没过多久,柴房那边传来秋生的惊呼声:“**!还真有个洞!藏在柴火堆底下,怪不得找不着!”接着是九叔沉稳的声音:“拿糯米粉来,堵上。”
文才眼睛瞪得溜圆:“真有洞啊?林奇,你也太厉害了吧!”
林奇松了口气,后背的汗都快把粗布衣服湿透了。他“听”到墙角的藜在欢呼:“太好了!堵住了!再也不用被啃了!这小子还算靠谱!”
不一会儿,九叔和秋生回来了。秋生手里还拿着把沾着泥土的铁锹,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行啊你小子,比猫还灵!那洞藏得够深,要不是你说,我们还真找不着。”他看林奇的眼神变了,虽然还有点吊儿郎当,却少了之前的敌意。
九叔也点了点头:“确实有洞,用糯米粉堵上了,老鼠暂时不会来了。”他顿了顿,“你好好歇着,等腿好了,再想想以后的打算。”
林奇点点头,心里却亮堂了许多。也许,这个能和植物沟通的能力,真的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立足。至少,他能帮上九叔他们的忙,能证明自己不是个没用的累赘。
接下来的几天,林奇就在义庄养伤。秋生和文才每天都要出去做事,有时是帮镇上的人看风水,有时是去后山采草药,回来时总会带些新奇的见闻。
秋生说镇东头的王大户家闹鬼,半夜总听到女人哭,九叔去看了看,发现是王大户死去的小妾怨气不散,被一道符镇在了坟里;文才说后山的草药长势不好,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糟蹋了,九叔让他采些艾草撒在地里,说是能驱邪。
林奇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只在电影里看到的情节,现在却成了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他们回来,听他们讲外面的事,顺便“听”院子里的植物抱怨。
窗台上的艾草成了他的“线人”,每天都跟他念叨堂屋里的动静:“……那吊儿郎当的小子又偷懒,被老道罚抄经文了……”“……那个憨厚的小子画符总画错,朱砂都浪费了……”“……老道今天心绪不宁,画的符灵力弱了好多……”
墙角的藜也很活跃,总跟他说些地里的事:“……西边的土地有点板结,种东西怕是长不好……”“……厨房后面的井水有点阴,浇菜的话得晒一晒……”“……昨天飞来的麻雀说,镇外的荒地里有好多能吃的野菜……”
林奇把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偶尔在秋生和文才聊天时,“不经意”地提醒一句。比如文才抱怨井水浇菜长得慢,他就说“可能井水太凉,晒暖了再浇试试”;秋生说地里的杂草太多,他就说“藜好像能抑制杂草生长,可以多种点”。
虽然他的建议听起来都很奇怪,但试过之后往往效果显著。文才用晒过的井水浇菜,菜苗果然长得快了;秋生在地里种了些藜,杂草真的少了很多。
渐渐地,秋生和文才对他越来越信服,连九叔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许。
这天下午,林奇坐在院角的老槐树下晒太阳,看着文才在翻地。义庄的菜窖确实快空了,文才说要种点萝卜和青菜,不然冬天可能要断粮。
“文才,这块地的土好像不太好。”林奇忽然开口,他“听”到地里的蚯蚓在抱怨“土太硬,钻不动”。
文才直起腰,擦了擦汗:“是啊,去年种的白菜长得就不好,可能是肥力不够。”
“我知道怎么改良土壤。”林奇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后悔。现代的堆肥技术能在这里用吗?
文才眼睛一亮:“真的?怎么改?”
林奇想了想,说:“把枯枝败叶和粪便堆在一起,发酵腐熟了,就是肥料,能让土壤变松。”这是最基础的堆肥技术,在现代农村都在用。
文才愣了愣:“粪便?那不是很脏吗?能当肥料?”
“当然能,”林奇解释道,“植物需要养分,粪便里就有很多养分,只是需要发酵一下,不然会烧坏根。”他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避免提到“微生物”“氮磷钾”这些词。
这时,九叔从堂屋里走出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走到地边,看着翻起的硬土,又看了看林奇:“你懂种地?”
林奇心里一紧,点了点头:“懂一点,以前在家种过。”
九叔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这土确实板结,缺有机质。你说的方法,倒是和古法的‘沤肥’有点像。”他站起身,“既然你懂,这菜田就交给你打理吧。文才,你辅助他。”
文才惊喜地答应了:“好嘞师父!”
林奇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九叔会这么信任他。看着那片贫瘠的土地,感受着手腕上玉佩传来的温热,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找到了一点可以扎根的东西。
夕阳西下,把义庄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奇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文才兴奋地收拾农具,听着地里的蚯蚓欢呼“终于要有好土了”,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穿越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件坏事。也许,他能用自己的知识,用这个能和植物沟通的能力,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佩,那些像根系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远处传来秋生哼着小调回来的声音,夹杂着文才的笑骂声,还有九叔在堂屋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真实。
晚饭是糙米饭配咸菜,还有一碗野菜汤。秋生一边抱怨伙食差,一边吃得飞快,说今天帮镇上的张寡妇看风水,得了两个白面馒头,藏在怀里舍不得吃,结果被狗追了半条街。
文才笑着说他活该,谁让他总想着占便宜。九叔没说话,只是偶尔夹一筷子野菜,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林奇身上。
林奇吃得很香甜,这几天他跟着义庄的人一起吃糙米饭,倒也渐渐习惯了。他听着秋生和文才斗嘴,看着九叔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吃完饭,文才收拾碗筷,秋生去洗碗,九叔则叫住了林奇。
“跟我来。”九叔走进堂屋,坐在三清像前的蒲团上。堂屋的烛火摇曳,将三清像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九叔捻着念珠的手指停在第三十七颗紫檀珠上,空气中檀香与朱砂的气息交织,形成一种独属于义庄的肃穆。
“坐。”九叔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声音比白日里沉了几分。
林奇拖着还没痊愈的脚踝走过去,膝盖刚碰到蒲团,就听见供桌底下的青苔在低声絮语:“这老道的气息好重,压得我根须都不敢动……”“那小子身上的玉佩在发烫呢,是不是在怕?”他攥紧手腕,玉佩的温度果然在升高,像是在回应植物的窥探。
“你说你记不清来历,”九叔缓缓开口,烛火在他眼底跳跃,“可你懂的东西,却不像寻常农家子弟。”
林奇的心猛地悬起,指尖抠进蒲团的草编纹路里。他知道九叔指的是什么——用晒太阳救艾草、凭“直觉”找到老鼠洞、甚至提出用粪便堆肥,这些在现代看来稀松平常的知识,放在这个世界都透着诡异。
“我……”他张了张嘴,突然瞥见窗台上的艾草正对着他“晃叶子”,叶片上凝结的露水顺着纹路滑落,像在写某种暗号。借着玉佩的共鸣,他“读”懂了那露水的轨迹:说你家传的,别露破绽!
“是家传的。”林奇赶紧接话,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憨厚,“我爷爷是个老农夫,懂些侍弄草木的法子,从小教我的。”这个谎言半真半假,他爷爷确实种了一辈子地,只是没教过他怎么用植物找老鼠洞。
九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目光锐利得像桃木剑的锋芒。林奇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衣裳,直到看见九叔指尖的念珠重新转动,才敢松口气。
“农夫的孙子,穿得像戏班子的?”秋生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枚铜钱,铜钱边缘被磨得发亮。他显然没走,一直在门外听着。
“那是……那是我爹给我做的新衣裳,说城里时兴这个。”林奇硬着头皮胡诌,心里把秋生骂了八百遍。这家伙怎么跟个讨债鬼似的,非要揪着他的穿着不放?
“城里?哪个城?”秋生步步紧逼,“是省城还是京城?我去年跟师父去省城做法事,也没见过你这种袖子短得露胳膊的衣裳。”
“秋生。”九叔沉声打断,“去把《道门杂记》抄三遍。”
秋生“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挪开脚步:“知道了师父。”走之前还冲林奇做了个鬼脸,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堂屋里重归寂静,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响。九叔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这是顺治年间的铜钱,”九叔拿起一枚递给林奇,“你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
林奇接过铜钱,入手冰凉,边缘的锈迹有些硌手。他刚想说“就是普通铜钱”,手腕的玉佩突然发烫,耳边炸开一片尖锐的“嘶嘶”声——是铜钱上附着的铁锈在“尖叫”:“好重的死气!埋在乱葬岗旁边的!”“这老道是想考他?”“快说有死气,不然要被看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抬头看向九叔:“这铜钱……好像沾过不干净的东西,有股……死气。”
九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过铜钱放回木盒:“这是前几日从乱葬岗捡的,埋在吊死鬼的坟头边。寻常人只能看出锈迹,你却能辨出死气,倒有些意思。”
林奇暗自庆幸,幸好有玉佩帮忙,不然这次真要露馅了。他看着九叔将木盒收进袖中,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古板的道长,其实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试探他。
“你既懂草木,”九叔重新闭上眼,“明日起,跟着文才学学认草药吧。义庄往后的药圃,也交你打理。”
这算是……被接纳了?林奇愣了愣,随即涌上一阵狂喜。他重重叩首:“谢九叔!”额头磕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起来吧,”九叔的声音柔和了些,“你的腿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他站起身,往内屋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夜里若听到动静,别出来。”
林奇不明所以,直到躺在木板床上,才听见院角的藜丛在“交头接耳”:“今晚有‘客人’来,老道要去‘干活’了……”“就是那种蹦蹦跳跳的,怕糯米的东西……”“那小子吓得发抖呢,哈哈哈……”
他猛地捂住嘴,才没让惊呼声漏出来。蹦蹦跳跳、怕糯米……是僵尸!
窗外传来九叔的脚步声,很轻,像猫爪踩过雪地。接着是桃木剑出鞘的轻响,符纸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一种……像是骨头摩擦的“咯吱”声。林奇缩在被子里,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原来电影里的情节,真的会在身边上演。那些只存在于屏幕上的恐怖画面,此刻化作窗外模糊的黑影和诡异的声响,压得他喘不过气。
“别怕,”窗台的艾草突然“说”,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老道厉害着呢,那东西进不了院子。”“你看,符纸的金光起来了,那东西在叫呢……”
林奇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月光看见九叔站在院门口,手里的桃木剑泛着淡金色的光,剑尖指向院外。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在门外蹦跳,双臂伸直,指甲黑得发亮,正是电影里经典的僵尸模样!
九叔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的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火光射向僵尸。僵尸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