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腕上,那几乎被捏碎的剧痛还在。颈间,
那枚沾了他鲜血的玉坠,温润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粘腻冰凉。脸上,那道自己划开的伤口,
鲜血混合着他喷溅过来的温热血液,顺着下颌不断滴落。她缓缓低下头。
脚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散乱的发髻,半边脸颊被狰狞的血痕覆盖,
深紫色的宫装前襟,被自己的血和他的血染得一片狼藉,
如同盛开了大片大片诡异而绝望的曼珠沙华。而就在这片狼藉的血泊边缘,
倒映着那个被侍卫们慌乱抬起、生死不知的、一身血污的男人的身影。乱。极致的乱。
沈青瓷像个被抽离了魂魄的偶人,麻木地被两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宫女搀扶着,
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请”离了那如同地狱修罗场般的暖阁。身后,
镇北王萧绝被侍卫们紧急抬走的混乱场面,太医仓惶奔入的惊呼,皇帝震怒的呵斥,
妃嫔们惊恐的抽泣……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在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之后。
她被安置在一处偏僻宫室的耳房里。没有太医,没有关怀,只有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外,
如同看守着什么不祥的秽物。冰冷的水和粗糙的布巾被送了进来,让她“自行清理”。
脸上那道伤口很深,**辣地疼。她用冰冷的布巾胡乱擦拭着脸上的血污,动作麻木而机械。
铜盆里的清水很快被染成淡红色。颈间的蟠龙玉坠也被血污染红,她下意识地摩挲着,
指尖传来粘腻冰冷的触感,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萧绝手指那冰冷刺骨又带着绝望力道的触感,
和他喷溅上来的、温热的血。“是你……?
”“泥巴……雨……马车……”他那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灭顶惊痛的声音,
如同魔咒,一遍遍在她死寂的脑海里回响。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她看着铜盆里自己模糊而狼狈的倒影:散乱的发髻,
脸颊上那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还有那双空洞麻木、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断发毁容,
当众宣告“这冲喜王妃我不当了”——她用最惨烈的方式,
斩断了与沈家、与镇北王府、与这荒唐命运的所有联系。她以为那是解脱,是终点。
可命运却在她以为坠入深渊的刹那,给了她如此荒诞而残忍的一击!
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百般折辱的男人,那个被恶鬼占据躯壳的暴戾王爷,竟然在那一刻,
认出了她!认出了那枚玉坠!记起了那个雨夜!
巨大的荒诞感和一种迟来的、深入骨髓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早一点……哪怕早那么一点点……在她被塞进花轿之前,在她夜夜蜷缩脚踏之时,
在她赤足跪在雪地、滚烫药汁淋身之际……他若能认出这枚玉坠,认出她是谁……一切,
是不是都会不同?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和自嘲覆盖。
没有如果。现实是,在她用最惨烈的方式毁掉自己、也彻底斩断所有可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