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吧，陈锋。”

李娟把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得像手术刀。

“房子归我，车子归我，存款也归我。”

“你，净身出户。”

陈锋握着笔的手在抖。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女人，只觉得陌生。

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昂贵的套裙，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和不耐。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

李娟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陈锋，你还要脸吗？”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踱步，尖锐的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每一下都像是砸在陈锋的心上。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一个月挣那几千块死工资，够干什么的？”

“我跟着你过了二十年苦日子，我受够了！”

“王总不一样，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能让我在**妹面前抬得起头！”

王总，王德海，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也是李娟的出轨对象。

陈锋的心被狠狠刺痛，血淋淋的。

他想反驳，想质问她这些年自己的付出，想问她当初的誓言都喂了狗吗？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苦涩。

是啊，他失败。

他没能让家人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

门铃响了。

李娟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快步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王德海。

他挺着啤酒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臂自然地揽住李娟的腰，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呦，还没签呢？”王德海瞥了陈锋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我说老陈啊，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你给不了娟儿的，我能给。痛快点，别耽误我们。”

李娟依偎在王德海怀里，娇声道：“老公，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窝囊废，磨磨唧唧的。”

一声“老公”，彻底击溃了陈锋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颤抖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很好。”李娟满意地收起协议，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打包好了，就在门口。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家当。

几件换洗的旧衣服，一个用了多年的剃须刀，还有一本泛黄的相册。

二十年的婚姻，到头来，只剩下这么一箱破烂。

陈锋拖着箱子，像一条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走出了这个他曾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家。

他回头看了一眼。

王德海已经迫不及待地抱起了李娟，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客厅里回荡着他们刺耳的笑声。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陈锋站在楼道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

他掏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父母早已过世，朋友们各有各的家庭和烦恼。

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指尖划过一个名字。

【暖暖】

他的女儿，陈暖。

他犹豫了。

女儿正在上大学，学业繁重，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他刚想划过去，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暖暖”两个字。

陈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喂，暖暖。”

“爸，你下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女儿清脆悦耳的声音。

“啊……下班了。”

“你晚饭吃了吗？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累？”

女儿的关心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他伪装的坚强。

陈锋的眼眶瞬间红了。

“没……还没吃。”

“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不用了，暖暖，爸爸有点事，你自己先吃吧。”他强撑着说。

“不行。”陈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陈锋还想拒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

“爸，我开车呢，快点发位置，不然我满世界找你了啊！”

说完，陈暖就挂了电话。

陈锋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苦笑一声。

他还能去哪儿呢。

他把小区的定位发了过去。

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的花坛边，颓然坐下。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绝望。

他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没过多久，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保时捷帕拉梅拉，以一种与这个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姿态，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了女儿陈暖那张青春靓丽的脸。

“爸，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