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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安有秘密,我知道。
因为我在他的书房垃圾桶里,看到过和我一样的药瓶。
那是止痛药,强效的,专门给癌症晚期病人用的。
那天妈妈让我去书房送水果。
周怀安不在,他去医院做透析了。
我放下果盘,正要走,在废纸篓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瓶子。
我捡起来看了看。
布洛芬缓释胶囊的瓶子,里面装的却是**片。
这一招,我也用过。
把救命的药装在普通的维生素瓶子里,骗自己,也骗别人。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继父。
那个被孟旦称为冷血怪物的男人,也在独自忍受着地狱般的折磨。
我把瓶子放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周怀安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差,走路有些虚浮。
妈妈迎上去,想要扶他。
“别碰我。”
他躲开了,声音压抑着痛苦。
妈妈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红了。
“怀安,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我只是累了。”
周怀安没看她,径直上了楼。
经过我身边时,他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
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那是透析留下的味道。
夜里,我疼醒了。
脑子里的肿瘤疯狂地挤压着我的神经。
我疼得浑身冷汗,蜷缩在被子里发抖。
我想喝水,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客厅没开灯,但我看到沙发上有一个黑影。
是周怀安,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指尖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
我没敢出声,想悄悄退回去。
“既然醒了,就过来。”
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沙哑,疲惫。
我只好走过去。
“周叔叔。”
“会下棋吗?”他问。
“会一点。”
“陪我下一局。”
我坐在他对面。
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
他在忍痛,跟我一样。
我们下了三盘棋。
没人说话,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他下得很凶,像是在发泄什么。
我下得很稳,步步为营。
“你很怕输?”周怀安突然开口。
“我输不起。”我落下一子。
周怀安轻笑了一声。
“人生本来就是一盘死局。”
“再怎么挣扎,最后都是输。”
我没反驳。
天快亮的时候,最后一局结束了。
和棋。
我正准备收拾棋子回房间。
周怀安的手突然按住了棋盘。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孟流云。”
“你枕头底下藏着的那张诊断书。”
“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