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勇收拾完宿舍之后,将那大大小小的勋章,归整到了米月十九岁时送给他的黑色背包里。
这个背包很灵巧,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么普通的东西。当晚他是偷偷走的,
为避免十几号人马将他扔进酒场,他只能不辞而别。凌晨一点,門海市的机场安静的出奇,
冠勇落机之后,一眼便望见了玻璃门外五百米处风姿绰约的米月,
还有尽管穿着高跟鞋还是比米月高半个头的冠一。冠勇看到他们两人站在原地,
迟迟不肯迈动步子,他一时晃了神,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三个人就这样隔着面前的一道道玻璃屏障四目相望,谁都没有动的意思。
可能是安检的人等的不耐烦了,大步走过去有意提醒道:“先生,我们的门马上就要关闭了,
您先前一步。”冠勇被一旁化着淡妆一脸倦意的女安检员给彻底将思绪拉回来,
他连忙点头示意表示:“多有不便请见谅!”女安检微微一笑,将这最后一位乘客送了出去。
米月看到走过来的冠勇,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小步迎接了上去。多年未见,
如今的冠勇身材健硕,脸上棱角分明,被常年的日光晒成了黝黑的肤色,
但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有魅力,米月心想,这时候的她理应扑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见到这个十多年前亲密无间的男人时,她顿时感觉是这么的陌生。两人在一米距离时,
冠勇将自己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右脚旁,低头的那一刹那,
他清晰地看到了米月穿着精致高跟鞋脚环处的纹身:一个漂亮的高脚杯。在他的印象里,
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是从来都**高跟鞋也不会去搞什么纹身的,
不知道这些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冠勇放好手上的东西,
主动将眼里丝毫无任何波澜的米月揽入到了怀中。冠一在他们两人五米处的距离看着这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米月对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米月身上散发的香气,
顿时将冠勇迷得神魂颠倒,她现在就安安分分的呆在他的怀里。冠勇心想相比于十九岁的她,
眼前现在的这个女人多了几分成熟加韵味,让他不自觉地想伸手去触摸她身上的敏感部位。
正当冠勇无法自拔的想去挑弄米月的时候,被米月巧妙止住。
她轻轻将冠勇推开的同时在他耳边不忘提醒道:“你儿子在呢!”不巧的是,
冠一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两手**裤兜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两个人说到:“我还有事,
你们俩今晚不用回家了,附近有酒店。”冠一说着,
看了两人一眼便不紧不慢得跺着步子走开了,随即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两个人的面前。
他走后冠勇和米月面面相觑,
倒是冠勇拿起地上的包拉着米月出门不忘自嘲一句:“这冷血的脾气真是随了我了。
”米月温文尔雅的笑着,任凭冠勇将自己拉了出去。
高跟鞋起落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候车厅随即消失。米月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以为这么多年未见的虚拟父亲,按照冠一的性格,肯定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但是今晚似乎看来并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说不定这是一个重新将家庭组建起来好的开端。
当晚冠勇借以儿子的噱头,将米月带进了市中心最繁华的酒店里度过了一晚。这一晚,
两个人像是按例完成了一件事之后,各怀心事睡去了,像极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第二天一早,
米月继续化上精致的妆容一如往常的走出门去上班,似乎对于冠勇的闯入,
并没有带来生活上包括情绪上的多大变化。早已经在店里等候多时的冠一,
看清楚了自己妈妈脸上的春光满面。冠一今年十六岁,也不是小孩了,
自然明白她和冠勇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看来,
米月虽然和往常一样对谁都没有说这件事情,但是她的喜悦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
这种喜悦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在行为举止上,两个人十年未见,这十年,
冠勇何曾有过当父亲的责任。冠一想,不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冠勇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至少他现在能让米月感到快乐就已经足够了。但如果冠勇欺负自己母亲,他势必会手撕了他!
在饭桌上,看到米月今日特意做出来的心形紫薯面包之后,冠一心里早有领会似的两口吃完,
背上书包便往学校的方向去。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
他正好撞见在阳光下的精干头发上渗着汗液的冠勇。“去上学了?你妈呢?
”冠勇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近距离处的冠一,有点不知所措,
他这时候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放在哪里。为了避开尴尬,冠一向身后指了指,
之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离开。被冠一这样的冷态度处理的冠勇有点胸闷,
他的这个儿子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了,刚才那应该算是和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交谈吧?
冠勇转过身久久的望着身材有些瘦弱的冠一,方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宇间简直和他十几岁时一模一样。
冠勇看着冠一直到消失在自己面前才转过头去插花店里找米月。过两天,
他会被安排进**里工作,但是这几日除了拜访父母,其他时间还是比较闲的,
所以最近他打算看看米月平时的工作。可这一天结束了,
他根本就没有看到米月有休息的时候,不是不停的在两层硕大的店里忙上忙下,
就是去给断断续续进来的人讲课,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却已经到晚上冠一来吃饭的时间了。
看到米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件事情,甚至脸上波澜不惊,
他决定亲自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做一份晚餐。米月刚开始对冠勇的请求有点不适应,
但是很快她就撒手交给了冠勇,自己则躺在躺椅上看起了杂志,
还时不时的瞅两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冠勇。看着窗外的余晖,米月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样的场景她幻想了多久?自从他决定入伍的那一年算起。应该很久很久了吧!米月心想着,
将自己手上的杂志合起来放在身上,不觉之间睡意侵袭......学校六点就放学了,
冠一是拖延到最后一个走的。“冠一,继续老地方见!听说今晚有全国性的竞技比赛,
可不容错过哦!”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刘超,往自己的书包里随便塞了两本书冲出教室,
当他看到还在座位上出神着纹丝不动的冠一时,
不忘又折回来撂下一句便迅速消失在空旷的教室。冠一看了一眼窗外,
缓慢的将自己身旁的椅子移开,单肩背起书包神情落寞的走出教室。
这次他跟往常的路径相反。十五分钟之后,他出现在米月的插花店门外的拐角处向里面望去。
果然猜的没错,这符合了他的所有猜测,冠勇正在厨房切菜,
而米月躺在他平时躺的那把躺椅上安静的盯着冠勇看,显然她这样的举动已经持续了很久,
以至于现在的她躺在上面时舒服的姿势让她的眼睑开始不自觉地垂落下来。不出三分钟,
米月居然躺在上面睡着了。从第一次见面就和冠勇的亲密接触,
到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的在白天街道上人流攒动的花店里熟睡,
可见冠勇这个人在米月心里不可撼动的地位,她是有多信任他?要知道,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米月。就连与她十年之交的调酒师的伯父,也是她此生唯一的一位师父。
在伯父死亡的那一刻,她都没有伸手去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尽管在他安土之后,
亡最后手里握着的那个高脚杯纹在了自己脚踝处......冠一还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人,
他看到冠勇在转身时正好一眼望见在另一旁睡着的米月,他随即放下手上的勺子,
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米月的身上。他看到冠勇是那样深情得看着米月,
眼神里的柔情让他不再像是一个身高威猛的男人。冠一看着这一切,
心里开始泛起一阵对冠勇的厌烦感,他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
这跟十六年前抛弃他们远去的他那位名义上叫父亲的人一样!
如今米月终于从生活的煎熬中挺过来,他们开始要过上一段正常的生活了,
但是对于突然空降的和他一个姓氏就想瞒天过海的男人,他一点儿也不想接受。十年前,
他早就在同学的流言蜚语中断定他冠一这辈子的生活中不可能会出现父亲这个人。
他不希望米月会受到伤害。冠一越想心里的恼火开始越发往上窜,
他快速直直走进店里上了二楼。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冠勇察觉到了。“冠一回来了,
饿不饿?要不等一会你妈吧,她刚睡着。
”冠勇转过身向正好踩到最后一阶台阶上的冠一说道。其实他只是象征性得问了一句,
至于冠一会不会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吃饭,他也要等到米月醒来之后在开始动筷子。
正巧这时候楼下进来了客人,冠勇交代冠一看着锅里煮着的东西之后,
便快速下了楼梯招呼客人。冠一看到冠勇整个人下楼背对着他们之后,
冠一不慌不忙的走进厨房,将他准备好的所有饭菜里添加了一大勺的盐和辣椒搅拌了进去。
等到锅里煮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瞅瞅门外再次不慌不忙的从厨房走出来。
也不知道今天米月怎么了,外面的顾客的声音她居然全然不顾,安然在那里睡了那么长时间,
他走过去正要伸手去触碰她,
没想到冠勇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正要落在米月身上的他的那只手。
他跟冠勇此刻的距离只贴着彼此的衣服。冠勇对着冠一温和得摆摆手,
示意他不要将米月摇醒。咔嚓!米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手机将两人握手的样子,
定格在了自己的手机相册里,
两个人同时转向她时她正抬起身对着他们带有几丝深意的微笑着。“走吧,
想到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我们一起去!”米月不等两个人反应便拿起一旁的便衣大步走下了楼。
“你忘了我今天做了晚饭给你们吗?”冠勇冲着楼梯向米月提醒道。“今天我想出去吃。
”冠勇看了一眼厨房里他精心准备的晚餐。
楼下的米月一时想不起来用什么理由来唐突过去冠一刚才做出的“恶作剧”,
只能这么说看起来随意一点。米月其实一直都没有睡。
要不是冠一放学上楼梯的声音米月也许在那一刻不会突然惊醒,因为她知道这么多年,
但凡冠一一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他上楼梯的声音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再加上余光中看到冠一往饭里大量加盐的举动之后,
她确信冠一和冠勇之间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时两人先后走下楼梯。
米月将正在营业的招牌换成了暂停营业,随后等两个人都出去之后将门锁了起来。
米月的车就停靠在门口,由冠勇来当司机。“一,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米月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镜子在整理头发同时余光看向坐在后面的冠一。“今天还好啊,
跟往常一样。”坐在后面的冠一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的说道。
“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米月打算刨根问底。“没有啊,只不过今天回来的早,
是因为和他们玩的游戏太简单了,还搞得什么全国竞赛,过于无聊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这是去哪儿?”冠一想撇开这个话题,
所以连忙转移米月的关注点。“是十六年前你出生的地方。”米月说着,
有意看向一旁正在开车同时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冠勇。
冠勇听到这话的时候眸子突然闪动起来,他在极力克制着对妻子和孩子的惭愧之情。“所以,
我们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冠一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米月将他们带去那个地方的用意是什么,
他猜测难道是为了怀念那个男人吗?“带你Daddy过去看看。
”冠一听到Daddy这个词的时候惊了自己一身,他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我爸?
他不是早死了嘛!”冠一将这话冒出来的时候冠勇慌了神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三个人同时向前弹出紧接着车子停下来之后重重地落在座位上。车子里一片死寂,
昏暗的车灯照向前面无尽的黑暗,米月的谎言终究还是被冠一戳破了。“冠一,
我......”冠勇抬头看向后视镜,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我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当年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必也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又何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冠一的眼神里充斥着冷酷和对冠勇的不屑。“冠一,你怎么说话呢,
当年的事情你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米月一时被冠一冲刺过来的冷言讽语惹生气了,
但她很快平复下来,男人和儿子,都重要。“什么叫我不知道?难道我知道的还不少吗?
这些年他有尽过一份当父亲的责任吗?我长大了,这个人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说真的,
我不需要了,我不需要他的出现!”“我需要!”米月如怒吼一般冲冠一喊去,
像是将十几年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啪!车门被起身离开的冠一狠狠摔开再关上。终于,
在被儿子如此态度对待之后的米月,忍不住埋头啜泣了起来。“冠勇,你**,
你看看.......”呜呜。冠勇仿佛看到十九岁的米月躲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她浑身颤抖着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就算有多难过还是不肯主动钻进他的怀里,
现在的她是这么要强!看着这样的米月他胸口开始一阵阵的发疼。
他伸出胳膊将米月的头揽过来,但是米月只顾自己在原地恢复情绪,根本就不理会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