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二十岁的冬天。
死于一场可笑的“意外”。
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心心念念的家人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可笑的是,我死后,他们却疯了。
“季念,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们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东西!”
“为了不给柔柔捐骨髓,你居然用跳楼来威胁我们?”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病房里歇斯底里的父母,还有那个抱着手臂,一脸冰冷嫌恶的大哥。
以及,缩在他们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无比柔弱善良的季柔。
她才是我那一家人真正的掌上明珠。
我不过是个被抱错的,鸠占鹊巢十八年,才被找回来的真千金。
可我回来,不过是给他们真正的女儿,当一个移动的骨髓库。
因为不愿,他们就逼我。
用亲情,用道德,用一切可以绑架我的东西。
我被逼到绝境,从医院的天台一跃而下。
我以为,他们会有一丝丝的愧疚。
然而没有。
我爸气得脸色铁青:“死了干净!就当没生过这个孽障!”
我妈哭着捶打他:“你胡说什么!她死了,我们的柔柔怎么办啊!”
大哥季辰拿出手机,语气冷得像冰:“联系下一家医院,问问骨髓库里有没有匹配的。另外,把她的消息全面封锁,季家的脸,不能丢。”
看。
没有一个人,是为我的死而难过。
他们只关心,季柔的病,和季家的脸面。
我的尸体在冰冷的停尸间里,停了七天。
无人问津。
第八天,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看着我的尸体,老泪纵横。
“我的……我的外孙女啊……”
“外公来晚了……”
随后,我看到了我人生中最荒诞,也最解气的一幕。
季家破产了。
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
我爸的公司被查封,他背负了巨额债务,一夜白头。
我妈受不了**,疯了。
我大哥季辰,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被人打断了双腿,跪在我的墓碑前,一遍遍地磕头。
“念念,我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
“哥求你了……”
季柔的病,因为没有合适的骨髓,迅速恶化。
她躺在廉价的病房里,形容枯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致漂亮。
原来,外公才是我最大的靠山。
可惜,他来得太晚了。
而季家这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如果有来生……
我正想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再次睁眼。
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确诊单。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门外,传来我妈焦急的声音。
“医生,柔柔的病,真的只有骨髓移植这一条路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是最好的办法。亲属之间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你们都做了配typing吗?”
“都做了,都不行……对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我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她刚找回来不久,医生,你快给她也做个检查!”
门被推开。
我妈,我爸,还有大哥季辰,簇拥着脸色苍白的季柔走了进来。
他们的表情,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和理所当然。
我妈走到我床边,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念念,你来得正好,柔柔生病了,需要你帮忙。”
“医生说,你是她妹妹,你的骨髓最有可能救她。”
我看着她,内心一片冰凉。
上一世,我就是这样,被他们用亲情绑架,傻乎乎地去做了配型。
结果,完美配型。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索取。
他们让我养好身体,说只有我健康,才能给季柔一个健康的骨髓。
却在我自己也被查出白血病时,选择了放弃我。
因为医生说,我的病,比季柔的更严重,治愈希望渺茫。
而季柔,只要有我的骨髓,就能活下去。
一道选择题。
一个是从小养在身边,乖巧懂事的女儿。
一个是刚找回来,浑身带着野气,格格不入的女儿。
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
不,是放弃了我。
“念念,你怎么不说话?”
我妈见我没反应,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我。
“柔柔可是**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虚伪的父亲,刻薄的母亲,冷漠的哥哥。
还有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看似柔弱,眼底却藏着得意的季柔。
我扯了扯嘴角,将手里的确诊单,递了过去。
“真不巧。”
“我也病了。”
“而且,好像比她的更严重。”
我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