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我此刻平静无波的心。车窗外,
京城的繁华景象一闪而过,朱红的宫墙、鳞次栉比的店铺、穿梭往来的人群,
这是我阔别十年的故土,却陌生得让人心寒。我叫姜云溪,十年前在一场混乱中与家人走失,
被一对好心的农户收养。本以为这辈子会在乡野间平淡度过,可上个月,
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突然闯入村庄,不由分说地将我带走。直到踏入这座气势恢宏的将军府,
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镇国将军姜宏远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不过,他们找我回来,
并非因为骨肉亲情。“**,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将军府气派的大门,门前两座石狮子威严矗立,府内雕梁画栋,
处处彰显着权贵之气。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鬟快步走上前,态度恭敬却疏离:“**,
夫人和将军在正厅等您,还有……二**也在。”二**,姜瑶瑶,
那个占据了我身份十年的假千金。这些天,
我早已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她的处境——被姜家当作掌上明珠宠爱了十年,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而我,
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唯一的价值,就是我的血。正厅内,气氛压抑。
主位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想必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姜宏远和苏婉。姜宏远一身戎装,
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苏婉则穿着华丽的锦裙,
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复杂难辨。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容貌娇美的少女,
正是姜瑶瑶。她穿着粉色的罗裙,眼眶微红,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手帕,看起来楚楚可怜。
而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他眉眼间与姜宏远有几分相似,
想必就是我的亲哥哥,姜家大公子姜辰。看到我进来,苏婉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姜宏远一个眼神制止了。姜瑶瑶则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小声说道:“你就是……姐姐吧?我是瑶瑶。”我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姜辰。
他此刻正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嘴唇毫无血色,看到我时,眼中没有丝毫亲情,
只有一种冰冷的期待。“来了就好。”姜宏远开口,声音低沉,“辰儿中毒已深,
太医说唯有至亲之血可作药引。你的血,能救他的命。”没有问候,没有关心,
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直接点明了我的用途。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知道。
”苏婉听到我的话,眼圈微微泛红,走上前想拉我的手,却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失落:“云溪,这些年……委屈你了。等辰儿好了,
娘一定好好补偿你。”“补偿?”我轻声重复这两个字,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夫人打算怎么补偿我?用这十年本该属于我的宠爱,
还是用这座将军府里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苏婉被我的话问得一愣,脸色有些苍白。
姜宏远皱起眉头,语气不悦:“放肆!怎么跟你娘说话的?若不是为了救辰儿,
你以为我们会找你回来?”“父亲说得是。”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寒意,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该做什么。现在,就开始吧。”姜辰听到我的话,
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挥了挥手,旁边的太医立刻上前,
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和一把小巧的匕首。“得罪了,大**。”太医恭敬地说道,
拿起匕首,准备在我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就在这时,姜瑶瑶突然走上前,
声音带着哭腔:“太医,能不能……能不能轻一点?姐姐刚回来,
身子可能还很虚弱……”她说着,伸手想去扶我,却“不小心”撞到了太医的手。
只听“哗啦”一声,太医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里面准备盛血的空碗瞬间变成了一地碎片。姜瑶瑶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跪坐在地上,
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医,姐姐,你们没事吧?
我只是……只是太担心姐姐了,一时不小心……”苏婉见状,立刻冲过去将姜瑶瑶扶起来,
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瑶瑶,没事没事,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吓坏娘了。
”姜宏远也皱着眉说道:“好了,瑶瑶也是好心,不怪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瑶瑶身上,关心着她有没有被吓到,
却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差点被匕首划伤的“受害者”,
更没有人去追究她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
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十年的乡野生活,早已让我看透了人心冷暖,这样的场面,
不过是我预料之中的。这时,姜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冰冷传来:“够了!
不过是摔了一个碗,有什么好哭的?姜云溪,既然碗碎了,就再取一碗血。”他顿了顿,
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要记住,你只是供我取血的工具而已。
这个将军府里,我只会有瑶瑶这一个妹妹。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嘲讽和冷意,嘴角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微微上扬。
不属于我的东西?姜宏远的父爱,苏婉的母爱,姜辰的兄妹情,
还有这座将军府的一切……从十年前他们把我弄丢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不属于我了。
可现在,我回来了。我千辛万苦从乡野间回到这座富丽堂皇的牢笼,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
更不是为了做一个任人摆布的“血袋”。他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拿回来。
姜家的一切,本就该是属于我的!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姜辰,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好,我再取一碗血。”太医重新拿来一个瓷碗和匕首,这一次,
姜瑶瑶没有再“不小心”撞到。锋利的匕首划破我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滴落在瓷碗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在安静的正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苏婉看着我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姜宏远依旧面无表情,只有在看到血液不断流入碗中时,眼神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姜瑶瑶站在苏婉身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失误”感到害怕。姜辰则紧紧盯着那碗血,眼中充满了急切和渴望,
仿佛那不是我的血,而是能让他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我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
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一一记在心里。这是我回到姜家的第一天,
也是我复仇之路的开始。血,我可以给。但从今往后,他们想要的,可就没那么容易得到了。
取完血后,我的手臂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姜辰立刻让人将那碗血送去熬药,
他看着药碗被端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仿佛我这个“工具”已经暂时失去了利用价值。苏婉走过来,看着我的手臂,
语气带着几分愧疚:“云溪,让你受苦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院子,
就在瑶瑶院子旁边,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姜瑶瑶,
她立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姐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个丫鬟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大**,请跟我来。
”我跟着丫鬟走出正厅,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座看起来还算雅致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此刻正是花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丫鬟推开房门,
里面的陈设简单却干净,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只是比起我刚才在正厅看到的奢华,
显得有些朴素。“大**,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外面的丫鬟。”丫鬟说完,
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旁边就是姜瑶瑶的院子?苏婉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可以随时“监视”我,又能让姜瑶瑶继续扮演她那善良懂事的妹妹角色。
我走到床边坐下,解开手臂上的包扎,看着那道还在渗着血丝的伤口。伤口不算深,
但刚才取血时,太医下手却没有丝毫留情,显然是看我不受重视,便也懒得顾及我的感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姐姐,你在吗?我是瑶瑶。
”姜瑶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起来温柔又无害。我重新包扎好手臂,走到门口打开门。
姜瑶瑶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和一碟点心。“姐姐,
我看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补气血的汤药,还有你可能饿了,
带了些点心过来。”她一边说,一边将托盘递到我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我看着她手中的汤药,眸光微闪。刚回来第一天,她就这么“好心”地给我送汤药,
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别有用心?“多谢二**费心。”我没有去接托盘,语气平淡,
“只是我刚回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无福消受这些东西。二**还是拿回去吧。
”姜瑶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是……不相信我吗?我知道,
今天在正厅我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让你受了惊吓。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你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委屈:“我知道,
我占据了你的身份十年,你心里肯定对我有怨恨。可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相处,
我们以后就是亲姐妹了,不是吗?”我看着她精湛的演技,心中冷笑不已。若是换做旁人,
恐怕早就被她这副模样打动了,可我从小在乡野间摸爬滚打,见惯了各种人心险恶,
她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二**多虑了。”我语气平静,
“我并没有怨恨你,毕竟,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刚回来,确实有些累了,
想好好休息一下。二**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姜瑶瑶见我态度坚决,
只好收起托盘,声音带着几分失落:“那……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关上房门,
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姜瑶瑶的“关怀”,
不过是想在我面前树立一个善良懂事的形象,同时也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她怕我回来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才会这么急于拉拢我,或者说,是急于摸清我的底细。
而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对我的态度更是显而易见。姜宏远看重的是我的血能救姜辰的命,
苏婉虽然有几分愧疚,却更疼爱姜瑶瑶这个养了十年的女儿,
姜辰则完全把我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在这个将军府里,我孤立无援,
没有一个人真正把我当作亲人。但这又如何?
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亲情。我回来,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