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桐的同学会上,有人起哄玩“旧情复燃挑战赛”。
她被推搡着和初恋舌吻三十秒,视频瞬间传遍整个群。
靳危收到消息时,正盯着办公室的监控屏——那是他给妻子装的定位系统。
“玩得开心吗?”他拨通电话,声音像淬了冰。
靳危盯着电脑屏幕。
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像覆了一层薄冰。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小方块,每一个方块里都是不同的画面:客厅空荡的沙发,卧室紧闭的窗帘,厨房光洁的料理台……还有,一个不断移动的、刺眼的红色小点。
那个红点代表凌疏桐。他妻子。
此刻,那个红点正停在“云顶国际酒店”的位置,纹丝不动。旁边标注着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七分。她的高中同学会,就在那里。
靳危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没带来一丝暖意。他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偌大的顶层办公室里,只有这单调的敲击声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手机屏幕在桌面上无声地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没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手机又亮起,这次是持续的震动,嗡嗡地在桌面上打转。靳危的目光终于从那个静止的红点上移开,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疏桐”。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直到震动停止。屏幕暗下去。
几乎是同时,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这次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急促得像是某种警报。靳危的指尖顿住,敲击声停了。他伸手,拿起手机。
解锁屏幕,一个名为“高三(七)班永远一家人”的群聊图标上,鲜红的数字“99+”在跳动。他点开。
瞬间,几十条新消息瀑布般刷了出来,夹杂着无数张图片和几段小视频。文字飞快滚动:
“哇靠!玩这么大?!”
“疏桐牛逼![大拇指][大拇指]”
“哈哈哈,老周你行不行啊?脸都红了!”
“录下来没?录下来没?发群里发群里!”
“[视频]”
“[视频]”
“[图片][图片][图片]”
靳危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冰凉。他点开了最上面那个视频。
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嘈杂的哄笑和尖叫,光线是KTV包厢那种迷离又俗气的彩色旋转灯。镜头中央,是凌疏桐。她穿着一条靳危没见过的酒红色吊带裙,脸颊绯红,眼神有些迷离,显然喝了不少。她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尴尬的笑容。靳危认得他,凌疏桐高中时的初恋,周子扬。
“来啊!疏桐!子扬!别怂!”一个尖利的女声在画面外高喊,“‘旧情复燃挑战赛’!舌吻!三十秒!计时开始!”
“亲一个!亲一个!”更多的声音加入起哄,震耳欲聋。
凌疏桐似乎想后退,但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了一把,踉跄着直接撞进了周子扬怀里。周子扬下意识地扶住她,两人脸对脸贴得极近。哄笑声更大了。
“上啊子扬!别给咱七班丢脸!”有人拍着桌子吼。
周子扬低头,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凌疏桐脸上。凌疏桐眼神慌乱地躲闪了一下,但周围是密不透风的起哄声浪,推搡着他们。她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无处可逃。周子扬的嘴唇猛地压了下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蛮横,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嘴。
凌疏桐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睛瞪得极大。周子扬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头用力地侧着,舌头粗暴地试图顶开她的牙关。画面里,只能看到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脸部轮廓,和凌疏桐那只徒劳地推在周子扬胸口、却显得无比无力的手。
“十!九!八!……”人群开始疯狂倒计时。
凌疏桐紧闭着嘴,头拼命地向后仰,试图躲避那令人作呕的入侵。周子扬却像打了鸡血,更加用力地吮吸啃咬,追逐着她的退缩。她的挣扎在镜头里显得那么微弱,那么徒劳,反而更激起了看客们的兴奋。
“三!二!一!时间到!!”倒计时结束,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口哨声。
周子扬终于松开她,喘着粗气,脸上是得意又亢奋的潮红,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凌疏桐猛地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怀抱,抬手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脸色由红转白,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惊惶。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鼎沸的喧嚣里。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靳危的拇指还按在屏幕上。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空调的冷风无声地吹拂。他脸上的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慢慢地把手机放回桌面,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那个代表凌疏桐的红色小点,依旧稳稳地钉在“云顶国际酒店”的位置。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凌疏桐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模糊的喧闹。
“喂?靳危?”凌疏桐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这边太吵了……”
“玩得开心吗?”靳危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气,穿透了电话那头的嘈杂,清晰地钻进凌疏桐的耳朵里。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背景的喧闹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靳危?”凌疏桐的声音陡然清醒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靳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地重复,“玩得开心吗?凌疏桐。”
“我……”凌疏桐的声音卡住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靳危没再说话,也没挂断。他听着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寂静深处,那无法抑制的、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几秒钟后,电话被猛地挂断,传来急促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靳危缓缓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目的红点。他伸出手指,在那个代表着“云顶国际酒店”的坐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然后,用指尖,缓慢地、用力地,划了一个冰冷的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