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顾总。”老周没有多问一个字，迅速记下。

“第二，”顾决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远处一根冰冷的承重柱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动用所有资源，给我查一个人。贺骁。双木贺，马字旁的骁。我要他名下所有关联公司，尤其是他实际控制的那家‘骁腾商贸’的底细。从注册信息、股权结构、核心业务、上下游客户、银行流水、税务申报……所有能挖到的，一丝不漏。特别是税务和资金往来，给我往死里查。”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往死里查”四个字，却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电话那头的老周再次沉默了几秒，这次沉默里带着更深的凝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决语气中那不同寻常的冰冷和……杀意。贺骁这个名字，他隐约有印象，似乎是林**那边一个关系很近的朋友。

“明白，顾总。”老周的声音更加低沉严肃，“我会亲自去办，动用‘暗线’，最快速度给您结果。”

“嗯。”顾决应了一声，“有进展第一时间报我。”

“是，顾总。”老周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还好吗？”

顾决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好得很。前所未有的好。”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顾决终于启动了车子。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出停车位，汇入城市傍晚的车流。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映在他冰冷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他没有回那个精心布置、此刻却像个巨大讽刺的新房。车子径直驶向了他名下另一处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顶层复式。这里是他偶尔加班太晚或者需要绝对安静时落脚的地方，装修风格冷硬简约，黑白灰的主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空旷。

指纹锁“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打开。顾决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光晕，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河和万家灯火，一片繁华盛景。而他站在这高处，只觉得一片冰冷。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棠”的名字。顾决看都没看，直接长按电源键，关机。世界彻底清净了。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冰冷的液体滑过灼伤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刺痛，随即是一种近乎自虐般的清醒**。他慢慢地喝着水，目光落在窗外虚无的某一点。

贺骁那张嚣张跋扈的脸，林棠那轻描淡写的“大度点”，还有地上那摊混合着玻璃渣的污渍……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每一次闪回，都像在冰封的心湖上又狠狠凿开一道裂痕，涌出的不是悲伤，而是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恨意和毁灭欲。

他需要冷静。需要绝对的冷静，才能把这份恨意和毁灭欲，锻造成最精准、最致命的武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顾决就那样站在落地窗前，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一杯冰水喝完，又倒了一杯。直到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稀疏，夜色深沉。

“叮咚——”

门**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顾决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知道是谁。除了林棠和她父母，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门**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促，带着门外人焦灼的情绪。紧接着，是拳头用力砸在厚重门板上的“砰砰”声。

“顾决！顾决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把话说清楚！”林棠带着哭腔的、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充满了愤怒、委屈和不敢置信，“你凭什么取消婚礼！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你**！开门！”

顾决依旧一动不动，仿佛那砸门声和哭喊声只是遥远的风声。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冰水，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一路蔓延到胃里。

门外的哭喊和砸门声持续了十几分钟，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和哀求：“顾决……我错了……我知道骁哥他过分了……你开门好不好？我们谈谈……婚礼不能取消啊……求你了……”

顾决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到玄关的智能门禁屏幕前。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门外的景象：林棠穿着那身洁白的婚纱，此刻却显得无比狼狈。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头发散乱，眼睛红肿，正无力地靠在门上，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

顾决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一点。

“滴。”一声轻响。

门外，林棠的哭求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门上的猫眼，脸上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顾决？你……”